也许是酒劲过去了,也许是根本没有喝醉过,周末红着眼睛,走到苏半夏面前,半跪着把苏半夏的身子搂进自己的怀里,“对不对……阿苏,对不起……我……不是……”
风一丝丝地划过心胸四肢,苏半夏回手反抱住周末纤细的身子,“周末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是不是?只是我不够勇敢你不够利落啊……”
“恩,我们都是好孩子,还有措措。”稳下了情绪,周末的身子渐渐酸软下来,许是酒味散开去了,苏半夏抹了一把脸,“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寝室去玩百变双扣去,好不好?”苏半夏的声音闷闷的,自从知道沈煜要飞英国之后,她苏半夏就一直闷着口气而散不开来,这回被周末这么一闹,倒是哭也哭了,也自我反省到精神层次上了,只是现在也该回去了,路上人来人往的两个女孩子抱着一起哭总是不太好。
“好,咱们回去。”周末哽着喉,今天这饭吃得可真叫人闹心。
回寝室以后,苏半夏一个人直接闷闷地爬上床,四肢笔挺十足一只倒爬洋葱的姿势,睁着眼睛瞪着雪白的床顶,直到床下面叶雪也察觉到苏半夏的奇怪,“半夏,你怎么了,怎么不下来上网?”
“没,就下来了。叶雪,夏天到了,咱们该挂蚊帐了吧。”嘟喃着嘴,苏半夏虎着身子往床下面爬,正好寝室里的其余两个人也都坐在电脑前面,头也没抬就答应了几声,“就是啊,我昨天晚上都被蚊子给咬了好几口,现在还肿着呢。”
“可不是,我妈妈说了,反季节的蚊子最毒了,要不要花露水,我那儿还有点呢。”
提着拖鞋,苏半夏没去理曹可与闻婕,就对着电脑开始种土豆来着,叶雪拿了块菠萝塞了过来,“那,才带回来的新鲜菠萝,知道你爱吃没泡过盐水的,给。”
一听是没泡过水的菠萝,苏半夏的牙齿酸倒了一排,鸡爪子立马伸了过去,“就知道叶雪对我最好了。”十足一副谄媚小人的样子,叶雪只是摇了摇头,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啃着嘴里的菠萝,苏半夏对着那只灰色的西瓜头像,始终没有力气点开,也就只好作罢。想来想去还是打开了自己的电影收藏夹,马修演的《傲慢与偏见》,这看的可是第二十遍了,可是只要无事的时候,苏半夏还是依然喜欢看,里面达西害羞的神情,紧抿的唇角,冷淡却又清华,依如气度如虹,像极了记忆里某个白衣翩跹的少年身姿。于是苏半夏义无反顾地沉迷了,英国中世纪时候那典章华丽的殿饰,绅士与淑女之间哪怕只是侧身一个点头的招呼,亦或者是那个时候踏青才有的风光明媚,都对苏半夏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于是一遍又一遍,直到寝室里的其他三个都能听背景旋律背出情节发展的进度,苏半夏还是反反复复地百看不厌。其自虐虐人程度真是非常人可能及。
“对了,纳兰容若是谁?”埋首电脑前面的曹可像是留意到什么,寝室快熄灯的时候突然抬头对着寝室里的人问了出来,刺激得苏半夏一只脑袋差点撞了上去。
“曹可,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纳兰容若?”黑漆漆的眸子里闪动着吓人的光芒。纳兰容若是谁?是她苏半夏穿越时空首选夫君第一人好不?人家纳兰公子可是白衣翩跹,浊世佳公子。年少有成,文治武功样样精通,那些缠绵悱恻的诗词章句每叫人倾倒哀伤,究竟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写出如此动人的词句,也更是叫苏半夏妒忌死了纳兰卢氏,曾被这样一个男子惦念心头,就是死了也值得啊。
“那个,纳兰容若又没有上教科书,人家确实不知道啊。”像是在为自己的浅显辩驳,苏半夏愤恨着一双眼眸,一双手忙着挥舞起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气度神韵惟妙惟肖,只是恰巧忘记了自己正踩在梯子上面,一脚悬空,整个人就这样跌了下来……
第二天上早课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就瞧见了一个年轻时候女版的斯蒂芬•;霍金,抽高着左侧胳膊,稍微触摸到就能看到苏半夏同学龇牙咧嘴,外加破伤风般的倒抽气声。有好事者前来询问,苏半夏一律装出一副深沉悲痛的摸样,“没事,只是中国文化小文盲太多了,没事。”边拿眼睛直瞅着那边耸动着肩膀的曹可一眼,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至于此事对曹可小朋友的教育意义着实深远,以至于后来花了几百银子买了本纳兰诗歌集子,还是精装版本回来,苏半夏这才甘愿下去,反复喟叹我家纳兰就是值钱啊。
倒是这件事却一直被措措与周末引为笑谈,谁还不知道苏半夏那一色心,还不是因为迷恋上纳兰性德那一身皓洁如月华,散漫如谪仙人般的气质,还有那杜撰缠绵出来的三段扑朔迷离的爱恋,不然苏半夏这个色女是绝对不会迷恋上纳兰容若的。周末曾经就一针见血指了出来,“苏半夏同学,清朝人可都是大半个光头,你家纳兰容若也是,试问,你就是让谢霆锋半光着脑袋,拖着半尾麻花鞭子,能帅到哪里去?”
苏半夏只能嘟着一张嘴,就算是个和尚,那也是一个如同仓央嘉措一般,举世无双的和尚。
“苏,那不只是个和尚,是花和尚了,你知道吗?”此后苏半夏彻底无语,尤其在面对周末与措措的时候。
因为学文的人总是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胡想,苏半夏自然也不例外。苏知道自己并非一个专情神情的人,爱的男人很多,往往一个角色而爱上那么一个人,比如林俊贤演的李世民,陈道明演的东方朔,方力申演的许乐,明道演的单君昊……一连串的人物,每段时间一个人物,往往叫人应接不暇,可是苏半夏在现实生活里,除了一个沈煜以外,还真的没有遇上能叫她稍微一点心动的人了。
措措说,“那是因为少了你花痴的对象,所以你才一直放不开沈煜,我跟沈煜三年同班,怎么就不知道我边上还有一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呢?”
周末说,“苏啊,那么因为你没有真正爱过,所以才把少年不经事当成了山盟海誓,其实沈煜他什么都不是。”
苏半夏一个人对着电脑开始忏悔,你说我情愿感情一直空白着倒也好,丢进来了一颗不大不小的菠菜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英国,确实太遥远了一些。苏半夏捧着凉泡的果汁,“为了一份不是爱情的感情,我奔走英国,值得吗?”
其实很多年后,真正经历了爱情之后,苏半夏才知道,一份真正的感情,绝对不会用值得不值得来衡量。感情的天平,即使是失衡,也不该添上砝码。所以,苏半夏明白了,对于沈煜,那真的不叫做爱情,有的也许只是好感,如果曾经给了他们时间与空间等一切发展可能,那么这份好感可能如同星火,呈现燎原之势,只可能,上帝他老人家掐断了时间,歪曲了空间。所以,好感也不复存在了。
只是这个道理,苏半夏明白得太晚了,所幸还来得及,苏半夏弄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并未发白齿摇,满脸菊花,所以她没有错过一份真正的感情,即使这份感情因为苏半夏的少不更事经历了太多的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