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惨叫连连,触目是满眼血红,身上是鲜血淋漓。临渊的战斧不似砍在我身上,倒似砍在我的心上!
世事轮回。几万年前,紫帝神君,一夜成魔;遇神杀神,遇魔杀魔的情景竟然在今日重现!
众多刚刚死里逃生的仙兵魔将们死在了他们引以为豪或是引以为惧的战斧之下,得以一睹战神风貌的欣喜瞬间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恐惧和至死的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心期盼的结局会是这般模样?夙彦苏醒之后成了临渊,可临渊……他面对我可以毫不留情地挥下战斧,他已经不再记得我,不再认识我?
“阿弋,”云泽摔在我身边,吐出一口鲜血,“快阻止他!”
“我做不到。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摇头道,便是那一刻,心如死灰,万念俱灰。当初,临渊堕落成魔,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三界无人能敌,最后力竭而死。今日,即便我在,魔性入狂的临渊亦无法遭到阻止;我已唤不回他的神思清明。
“你可以的。可以的。”云泽拽着我,“你记着,他不仅是临渊还是夙彦!你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琉光的惊叫声传来,云泽连忙赶去,护着琉光躲开临渊的战斧,却被战斧的强大气息割伤了背,鲜血直流。
“紫鲤……紫鲤……”苍老的声音传来,我顺着声音望去,原是老榕树。
我忍着身上的伤,艰难地挪到榕树下,榕树碧绿的叶子染上了血红,老榕树现出苍老的面容:“紫鲤,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抱着老榕树道,“我回来了。临渊也回来了。”
“都回来了。”老榕树叹道。
“可是临渊不认识我了。”我道,双眼流下泪来。
老榕树垂下树枝为我擦干眼泪:“傻孩子。他最后一次见你,你还是一条小鲤鱼,还没修成人形。他怎么会记得你人形的……模样呢?”
我惊愕地抬头,却见老榕树慈祥地看着我:“去罢,去罢。”
我抱了抱老榕树,身上的重伤已让我再难移动分毫,我召唤小白,小白闻声赶到。用自己的独角将我挑起端坐于他的背上,小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迟迟不肯动身,右前蹄不安地刨地。我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那是夙彦啊。我得去救他。”
许是夙彦二字唤醒了小白对他的记忆,小白不再抗拒,张开白翅,直奔临渊而去。临渊的战斧正要落在琉光身上,却见云泽扑在琉光面前,琉光拽他,却未曾拽得动。“你走开。”琉光急道。
“从第一次见你,我便没想过会走开。”云泽笑道。
琉光一怔:“你怎么这么傻?”
“或许我们都不是聪明人。”云泽道,“却都是幸运的。”
琉光不解。
“能遇上此生独一无二的人。”云泽继续道。
“可我还不想死……”琉光哭道。云泽将她抱在怀中,迎接着最后一刻的到来。二人在神斧面前,无可奈何却情比金坚,矢志不渝。
临渊似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魔,失了神志和……人性。张扬的金发与古井无波般的金眸成了死神的代名词。虽未穿战袍,却依旧是世间嗜血张狂的战神!亦或是,战魔?
我若成佛,世间无魔;
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临渊!”我唤道,临渊挥着巨斧的手一顿,抬眼望我。我笑着幻成当初的紫鲤模样,全身被紫色的鳞片包裹,熠熠生辉,璀璨琉光。
彼时,我是镜宸湖紫鲤,他是紫帝神君;
彼时,他持经讲法,我凝神细听;
彼时,他谈情奏乐,我舞姿绰约;
临渊只是微微一怔,却依旧面无表情,神色空洞地挥下巨斧。我不知何处来的气力,奋力扑在神斧之下,神斧劈在身上的那一刻,我却没觉着很疼,倒是神思飘到了当日求佛之时的场景。
“若我告诉你,今日你救他,日后必有大祸。你可还要救他?”
“佛祖当日亦曾割肉喂鹰。弟子不过俗尘人,此间因果,弟子愿一力承担。”
“解铃还须系铃人。”
彼时我以为天君才是系铃人;原来不是,系铃人是我,是我啊!
因为我,临渊才会成魔;因为我,夙彦才会身死;因为我,师父才会神祭昆仑;因为我,沈长安才会死;因为我,洛痕才会灰飞烟灭,因为我……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因果循环,如是因如是果。既然一切皆因我而起,那便由我结束!
我迎上临渊的战斧,金色的光辉之下毫无畏惧;临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堕落成魔,嗜杀成性;若是力竭而死是你注定的结局;那便让我先行死去,若能死在你的手里,兴许是我最好的结局。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影空留露;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散心若堵;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魂随君去终不悔,唯恐不知君何处。
临渊,我在这里。
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