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仅知道严啸天这个人,还知道他与燕秋小姐的娘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弟,知道他对谢堂主恨之入骨。”随后金达讲述了一段被记忆尘封多年的故事:“严啸天是严府丫鬟生的庶子,小时候经常受欺负,只有严钰,也就是夫人,对他照顾有加。后来他因为把当街调戏夫人的知府公子打伤,被赶出家门。那年他才十三岁。夫人担心他在外受欺负,就偷偷地把他安顿在一间寺庙里,还隔三差五地去探望。他的一身功夫也正是受住持真传。后来夫人和谢堂主相遇,互生情愫,并被他得知。他让谢堂主在佛祖面前发誓,一生只爱夫人,绝不让夫人受苦。再后来,夫人被迫嫁给老庄主,整日郁郁寡欢。从那时候起,夫人的身子一直很弱,多次大病。严啸天怨谢堂主软弱无能,不敢和老庄主争夫人,便把夫人的诸多苦难全部归咎给谢堂主。当年金家与严家乃世交,谢堂主又曾暗中求属下帮忙,所以属下才对此事的来龙去脉知之甚详。而老庄主只知道严啸天和夫人的姐弟关系。”
慕容婉秋疑惑不解:“难道严啸天对义父就没有怨恨?”说到底,严钰之所以承受诸多苦难,慕容谡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庄主十分看重严啸天,精心栽培。严啸天感念老庄主的恩情,倒是从未有过不满。”
“难怪义父会重用他!”慕容婉秋喃喃自语。
金达拱手道:“四堂之事,还请庄主慎重决断。”
慕容婉秋顽皮地一笑:“放心吧,我会的。广贤山庄的事,也请金伯伯慎重考虑!”
“庄主……”金达犹豫良久才又开口,“广贤山庄与朝廷的关系日趋紧密,并非吉兆,庄主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广贤山庄和朝廷一直走得很近,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金达强调道:“这次不同。最近黎锐和庆阳王府慧敏郡主的婚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如果他们……”
“别说了!”慕容婉秋愤然而起,纤纤玉手将茶杯捏得粉碎,深邃而阴寒的目光一下穿透了世间所有幽怨,让人毛骨悚然。
金达紧忙跪地请罪:“属下愚鲁,失当之处望庄主见谅。”
慕容婉秋发觉自己失态,重新坐回椅子,却无法安稳下来,脑海里满是黎锐。“是我太紧张了,不怪您。庄里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先告辞了。金伯伯一路顺风。”金达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慌乱,却不敢追问,唯有再次谢恩。
走出丰泰客栈的慕容婉秋头晕目眩,心“砰砰”乱跳,火辣辣地难受。她被欺骗了,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欺骗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冲出胸口,让她忍无可忍。她瞪大眼睛盯着可轩,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为什么瞒我?”
可轩被那双悲哀的眼睛深深震撼了。此刻那里没有冷傲的锋利,只有一个女孩委屈的宣泄。“黎公子是庄主,肯定要应付许多事,许多人。他冒险来云城,已经说明心里有您。您又何苦追究那些无凭无据的事呢?”
“我要问个明白!”
月光如洗,繁闹一天的街市又归于寂静。黎锐躺在床上不停翻身,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和慕容婉秋相见的情景,他浑身神经都像沾了兴奋剂似的。长相思后的重逢感觉很奇妙,是甜的,涩的,酸的。
房门“哐啷”被推开了,慕容婉秋气汹汹地冲进来。黎锐一骨碌爬起,笑迎上去:“是谁惹着我们的大庄主了?”
“除了你还有谁?”
黎锐听得一头雾水:“中午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我就成了罪魁祸首?难道我在梦里得罪了你?”
慕容婉秋质问:“是不是你派人血洗红鹰堂?”
“我如果派人血洗红鹰堂,怎么还有胆量来?等你逮吗?”黎锐甚为惊诧,不晓得是谁在背后诬陷自己。
慕容婉秋的脸上如罩冰霜:“那为什么林玉衡会出现在红鹰堂?他不是你的手下吗?”
黎锐一怔,随即道:“林玉衡的事我一时无法解释,可我就站在你面前,难道这样还不够证明清白吗?”
“你平白无故跑来,谁知道有没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怎么是平白无故?如果没有你,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死吗?”黎锐也有些动气。
慕容婉秋呵呵一乐:“我算什么?你有个金贵的郡主喜欢着,还能想起我?”
黎锐这才弄明白慕容婉秋突然大发脾气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红鹰堂,而是为了慧敏郡主。朱洁的出现让他一直对慕容婉秋心存愧疚,所以语气立刻就软下来:“是朱洁一厢情愿,我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
慕容婉秋质问:“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黎锐急得原地打转:“我对朱洁示好,完全是冲着庆阳王府。就像你跟柯少雄有来往,不也是为了山庄吗?”
慕容婉秋愈加气恼:“我跟柯少雄光明正大,没掖着藏着。”
“我跟朱洁也光明正大,没偷偷摸摸!”
“对,你跟她是光明正大,跟我才是偷偷摸摸!”
黎锐见她不仅不理解自己,还揪着朱洁的事不放,心中立时燃起怒火:“没想到天下的女人都一样,蛮不讲理!”
“我天生就蛮不讲理,怎么了?有本事你找讲理的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完慕容婉秋头也不回跨出房门。黎锐掉在床上,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慕容婉秋一口气跑回幽岚谷。她情愿变成一缕清风,自由自在地在山水间游荡,不再理会红尘的辛酸苦辣。可轩紧跟在身后,几次想出言安慰,可平时的伶牙俐齿早跑得不见踪影,直到听见慕容婉秋临进屋时说声“饿了”,才不那么担心。
然而屋里越平静,气氛越怪异。慕容婉秋糊里糊涂地品尝着菜肴,心中百般滋味,但嘴里只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觉。可轩和季海默默地在旁侍立,小心翼翼。原本侍候膳食是随身婢女的事,然而谁能保证这位在气头上的主子不会殃及池鱼?所以可轩打发了屋内其他下人,而将季海拉到身边帮忙。慕容婉秋突然吩咐:“传风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