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以后,慕容婉秋成全了可轩和月影的姻缘。离别前夜,慕容婉秋和可轩同床而卧,相顾无言。姐妹情深,一朝分开,她们又能从何说起呢?沉默更胜无数,回忆与留恋尽在其中。
良久,慕容婉秋塞给可轩一块玉佩:“姐姐要嫁人了,做妹妹的总要送件东西。这是我让人连夜赶工做出来的,看看喜不喜欢。”
淡淡烛影下,玉佩发出柔和温暖的光。其正面雕有两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在同一轮明月下不分大小,背面则以金丝嵌刻着两行细文:“姐妹芙蓉,情深意浓。”在凌云山庄,除了慕容婉秋,无人能够拥有这样的芙蓉玉佩。可轩百感交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明日一别,很可能就是天上人间的重逢。让它替我陪伴你吧!”
“我会永远带着它。”可轩笑着把玉佩挂在脖子上。
天很快亮起来。月影跟随金淦走出秘道。直至前一刻他才从金淦口中得知那个不想让自己死的人是庄主。其实他早该想到,因为只有庄主才能拿出千金难求的雪参玉蟾丸,才能让铁面无私的大总管不顾规矩救人,才能让平山岳把犯下死罪的自己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当看见可轩安然无恙地站在慕容婉秋身后时,他欣喜若狂,却不敢显露一丝心情,规规矩矩地磕头谢恩。可轩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
慕容婉秋神色肃然:“在江东,你们只是金豹堂堂主的千金小姐和乘龙快婿,永远不能提及自己的过去,更不能泄露山庄机密,否则我绝不再手下留情。”两人齐声领命。
“可以走了。”慕容婉秋觉得鼻子发酸,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
“小姐……”真的到了离别时刻,可轩再也无法控制积蓄的泪水,失声痛哭。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永远定格在彼此相伴的日子,不给分离和伤心留下机会。
慕容婉秋破天荒地朝月影微微一笑:“好好照顾她,别让我失望。”
月影再次跪倒,指天发誓:“奴才会用一生呵护可轩,如若背叛,天打雷劈。”
留恋再多,终有别时。在金淦引领下,可轩和月影手着挽手走进秘道,缓缓消失在慕容婉秋的视线里。曾经他们也无数次走出凌云山,但此刻却是永远的离开。
迎着黑暗消逝后的第一缕阳光,慕容婉秋独自站在玉风亭中,感觉心里好像被掏空了,很难受。太多太多的秘密都将随着可轩的离开而成为过去,不会被揭破,也不会被分享。但转念再想,或许这正是老天爷赐予的崭新开始——懂得放弃,学会长大。
脚步声从身后传过来,渐渐临近,稳中带急。慕容婉秋没有回头,待来人跪下,悠悠开口:“我这么做是不是让大总管失望了?”
“奴才不敢。”金淦磕头请罪,但僵硬的语调却把心思展露无遗。对慕容婉秋置山庄规矩和安危于不顾,坚持成全可轩和月影之事,他确实感到失望。这些年来他对可轩时时提点,处处苛责,就是因为知道可轩会成为慕容婉秋的软肋。千防万防,到头来仍抵不过庄主的执着成全。身为奴才,他又能如何呢?
“按规矩,你可以找一万个理由处死他们,但我放他们离开的理由只有一个——我信任他们。”
能得到庄主无保留的信任,可轩和月影是极其幸运的。这让金淦有些担忧,也有些羡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这种幸运。至少现在他自己还不能完全让眼前这位庄主放心。木已成舟,再说无益,倒不如顺其自然!
风擎的出现让沉寂许久的气氛打破:“启禀庄主,青城和苏城各有密信上呈。”月影“死”后,慕容婉秋对自己的贴身护卫作出重新部署,让风擎统领夺命十三客和铁血护卫,任命月玄、风岩和云岚为各色夺命客之首。
慕容婉秋拿过来,一眼发现那封苏城密信上有苏凯的暗记,立刻拆开细看。自从成立金豹堂,她对江东情势的关注和担忧始终是有增无减。信中苏凯常规地汇报了苏家庄的生意情况以及金豹堂和白虎堂的动态情势,特别指出殷同和最近对苏家庄格外关注,甚至还暗中调查苏凯和苏瑞格。
金明山庄覆灭,江东武林易主,一直左右逢源的苏家庄居然未受任何影响,反而把生意越做越大,引起殷同和关注也在情理之中。慕容婉秋思虑片刻,吩咐道:“去请鸿少爷过来。”
等待中慕容婉秋打开了黎锐的密信,里面写着两件事:一是查明林玉衡在肃王府的幕僚身份及他受肃王爷派遣偷袭红鹰堂,嫁祸广贤山庄的真相;二是除郑长老外,其他六位长老都已同意两庄订立盟约。十年前郑夫人携女儿到岭西探亲,半路上遭遇铁马帮的人,郑夫人被砍死,女儿被奸杀。若要郑长老放弃仇恨,实非易事。
慕容志鸿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慕容婉秋把苏凯写得密信交给他。当得知苏家庄实为山庄所属时,他的惊诧程度无异于慕容婉秋第一次进林家庄。慕容婉秋出其不意地问:“有什么应对想法吗?”
“我……”慕容志鸿显得有点紧张,不敢轻易张嘴,生怕说错话。
慕容婉秋回以鼓励的微笑:“怎么想就怎么说。”
“小姑姑,我想以巡游的名义去白虎堂和金豹堂,然后名正言顺地‘拉拢’苏家庄。这样既能转移殷堂主的注意力,又能让苏家庄尽快摆脱窘境。”
“就这么办吧!”
“真的?”慕容志鸿有点难以置信,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想法能被如此痛快地允准,兴奋极了,使命感油然而生。
慕容婉秋点点头:“一路上要多看多想,少惹麻烦,特别是江东,更要注意安全。殷同和也不是简单人物,在苏家庄的事情上你要多掂量着办,千万别露破绽。至于这封信里提到的苏瑞格,苏凯怎么解释,你就怎么听,不许追根问底。”
“这个苏瑞格究竟是什么人?”慕容志鸿忍不住好奇地问。
“该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慕容志鸿失望地哦了一声,又怯怯地问:“小姑姑,临走前我……想回逍遥园看看,行吗?”即便常有机会出入山庄,但在没有得到允许前,他从不敢随意去看望爹娘。他知道身为继承人应该摆脱些什么,也了解小姑姑有意锤炼自己的良苦用心,却还是乍着胆子提出来。
那期盼回家的可怜眼神让慕容婉秋心头一揪。自从娘亲病逝,她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整日游离于骨肉亲情之外,再未享受过家的温馨,甚至连想家都是奢望。苦涩的滋味让她眼睛发酸,视野一片模糊:“明天回逍遥园,后日一早出发。”
“谢谢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