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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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久,慕容婉秋接到苏家庄传来的坏消息:乾裕镖局的镖车数次被劫,荣裕货栈的货物在水路无故失踪,宏裕钱庄又银根连续吃紧。更令人头疼的是,这些竟然不知是何人所为。

苏家庄是慕容婉秋征服路上走得第一步,也是她花费很多心思精心培植的地方。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个财源滚滚的大金库出事。经过再三斟酌,在与慕容谡禀报完原委后,她急赶到了苏城,在郊外那间小竹屋里住下。

厚厚尘埃,沉积下的是一份带着血腥的欺骗,一份掺着杂质的情意,一份夹着凄凉的无奈。苏凯连夜被召见,进屋就跪地磕头:“属下办事不力,请大小姐降罪。”

慕容婉秋半天没开口,屋子静得吓人。苏凯心里直打小鼓,愈加发慌。他现在虽然已经是富甲一方,可对慕容婉秋的敬畏却有增无减。慕容婉秋突然问:“事情有眉目了吗?”

“回大小姐,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会尽快查清……”

“怎么吩咐?又怎么尽快?”慕容婉秋“啪”地将桌边茶杯狠狠摔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毫无头绪。你这个庄主是怎么当的?”

苏凯吓得手足无措,而慕容婉秋根本不给他丝毫考虑的机会,紧接着又道:“说说现在的情况。”

“是,属下遵命。”苏凯毕竟久经事故,敏捷的思绪迅速将事情理顺,“最近乾裕镖局接连几趟失手,镖师都中西域毒药而亡,雇主已经告到官府。荣裕货栈在虎山镇、万平镇和松沪镇的货房接连被烧,引起商户上门讨债。宏裕钱庄库银不足的谣言被四下传播,老百姓争相从柜上提银子,却没有人存,各地皆如此。”

接二连三的琐事让人应接不暇。慕容婉秋有节奏地敲打着木桌,声音跳跃而犀利。她反反复复思索着整件事,良久才问:“你打算怎么办?”

“回大小姐,属下已经打点几处官府,他们暂时不会追究。雇主和商户顾及苏家商誉,也答应再等三天。此外属下找了几个嗓音洪亮的人到街头喊:宏泰钱庄银根充足,自由存取,保证无误。”

慕容婉秋难得地点了点头:“生意的事我不会多插手,但我决不允许苏家庄出事。”

“属下即便粉身碎骨,也决不辜负大小姐的厚望。”苏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后又犹疑着道:“这次事关重大,属下斗胆求大小姐赐令。”

“说吧!”

“钱庄乃是苏家庄命脉,不容有失。属下有一个很快奏效的方法,只是需要借助殷堂主的虎威。”

苏城西邻白虎堂的势力范围,但对于苏家庄与凌云山庄的关系,殷同和并却不知情。这是山庄的忌讳。一旦慕容婉秋公开让白虎堂帮助苏家庄,以殷同和的精细,肯定觉察出事情真相。到时候苏家庄这块明面上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的珍宝就成了众人眼中的肥肉。慕容婉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冷声问:“你觉得我应该下令吗?”

“属下该死。”苏凯暗叫不妙,吓得魂不附体,背上冷汗与热汗齐流。

慕容婉秋轻轻一笑:“我不会答应。你自己去解决吧!”

随后,慕容婉秋将黑色夺命客召唤到身边:“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务必查清此事。记住,只有三天。”黑色夺命客领命而去。

屋子立刻变得冷寂起来。慕容婉秋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三天,只要三天!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

可轩从旁安慰:“苏家庄肯定会平安无事,雨过天晴的。”

“这是最好。否则我怎么向义父交代?现在我还不能输,也输不起。”慕容婉秋轻声一叹。

可轩看着她的这副忧心模样焦急,随即转了话题:“放着苏家庄好好的大宅子不住,您干嘛非要住这里?潮气重,土又多。”

慕容婉秋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片片竹林,似笑非笑地呆立。世上有许多令她伤心的地方,而苏城无疑是卡在她咽喉的一根硬刺,拔不掉,咽不下。苏家庄——从前的岳家庄,这个自己乘坐花轿走进的地方,她实在无法再面对。

可轩不禁问:“是不是在想岳公子?”

“想有什么用?”慕容婉秋低声道,“他是一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好商人。”

“苏家庄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您既然不喜欢这里,大可以派人过来,何必给自己添烦恼?”

“怎么能不来?”慕容婉秋凄然一笑。正如可轩所言,她可以不来苏城,然而这一趟她非走不可。慕容谡一直把苏家庄看成心腹之地,把苏凯看成心腹之人。而她之所以能掌控苏家庄,完全凭借当初收服之功。如今苏家庄出此大事,慕容谡必然倍加关注。一旦苏凯将事情摆平而她没有出手,肯定会招致慕容谡不满。严重地说,她很可能丧失对苏家庄的控制,从而放纵苏凯做大。相反,她急匆匆地赶到苏城,既显现了内心的愧疚,又显现了超常的责任心。如果苏家庄出事,她能用苏凯做挡箭牌;如果苏家庄平安,她的坐镇之功自然不言而喻。多好的如意算盘!若是换做十年前,她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心计。而现在,她必须煞费苦心地应对每一件事,每一个人。

两天后的晌午时分,苏凯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白虎堂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从苏城老百姓的眼皮底下抬进了宏裕钱庄。白虎堂在这一带声名显赫,立刻引起众人瞩目。许多人开始怀疑传言,纷纷将银子存回。

慕容婉秋难得地露出一丝喜色,又冷声冷气地问:“你私下找白虎堂,不怕受罚吗?”

苏凯跪地拱手:“大小姐恕罪。宏裕钱庄乃是苏家庄的命脉所在。眼下只有凭借白虎堂的威望才能化解此灾。属下也是迫不得已,才私自与殷堂主协议,将苏家庄的一成钱粮上缴白虎堂。请大小姐赐罪。”

慕容婉秋松了口气。只要苏家庄渐趋稳定,她便可以安心。至于真相,黑色夺命客会揭开的。那是他们的任务,必须完成的任务。“还算聪明,没把苏家庄的底细露出来,否则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起来吧!”苏凯磕头谢恩。

三天,艰难的三天,终于过去了,然而黑色夺命客迟迟没有露面。他们从来不会延迟完成任务的时间,但这一次为什么例外呢?慕容婉秋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感到不祥。夕阳终于收尽了最后一抹余晖,暮色渐渐席卷而来,覆盖了满天平静的云朵。

黑色夺命客回来了,低头跪在地上,坚定的神色带出或多或少的恐慌。风擎道:“启禀大小姐,属下在失镖地点附近找到了所有货物,并抓到几名嫌犯,可惜他们……”

慕容婉秋不耐烦地喝斥:“怎么吞吞吐吐的?不会说话吗?”

风擎紧忙磕头请罪:“奴才该死。他们全部自尽了。”

“谁是主谋?”

“奴才无能,只知道那些人来自西域杀帮。”西域杀帮行踪诡秘,出手狠毒,只要得到足够的钱,任何事情都敢做。

对于这个结果,慕容婉秋有些失望。在她心里,夺命十三客是万能的化身,无往而不利,绝不会失手。然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西域杀帮,便让他们无可奈何了。“这么说,你们没有查清?”

黑色夺命客面如土色,磕头谢罪,虽然他们早知道难逃惩罚。“回庄后领火藤五百。”慕容婉秋说的很随意,就像平时聊天,但命令是毋庸置疑的。

火藤是用来专门惩罚未完成任务的贴身护卫的。受罚者要笔杆条直不哼不响地接受抽打。挨打的结果不是皮开肉绽,而是持续的疼痛,连简单的坐立行卧都令人疼痛难当。而如此严酷惩罚换来的就是绝对服从。没有人胆敢不努力地执行任务,因为没有人愿意受罚。

此时,慕容婉秋也陷入了无限彷徨中。能让黑色夺命客无功而返,西域杀帮的力量让人害怕,而那幕后黑手更让人心惊。到底是谁?幸好苏家庄的危机已经基本被解除,虽然略有损失,但无妨大局。

就这样,一件看似“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劫难被迅速地平息下去。慕容谡对这个女儿越发地刮目相看。慕容婉秋正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和胆略一步步走向凌云山庄权力的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