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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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天蒙蒙亮起来,整个幽兰谷都笼罩在白茫茫中,清凉宁静。季泉推着满载十坛状元红的板车来到谷口,被护卫拦住:“怎么又来了?”

“我来给你家小姐送酒。”

“交给我们就行了。”

季泉犹豫着开口:“那个……我想当面给你家小姐。”

“昨天就因为放你进去,兄弟们被赏了足足一百鞭,肉都打烂了。今天再放你进去,那不是找死吗?赶紧走吧!”领头护卫急急地轰赶,却没有动粗。能够安然无恙地被总管亲自送出谷的人自然不能小觑。

想到连累很多人受罚,季泉很是过意不去,连连作揖道歉,不再坚持见慕容婉秋,恋恋不舍地离开。护卫们都松了口气。

自此以后,季泉每天清晨都会送十坛状元红到幽岚谷口,随即自觉离开。这可苦了霍非,再没有理由日日进城。慕容婉秋好像完全不知情,继续悠哉生活,偶尔凌厉,偶尔温和,更多时候是看不出喜怒的高深莫测。季海始终偷偷看在眼里,除了摇头就是叹气,无可奈何。

直至一场倾盆大雨的突降才打破了这种沉寂局面。这天季泉刚送酒到谷口,不料狂风骤起,雨水似瓢泼般泻下。就在他和护卫们手忙脚乱地卸酒坛时,一把精致雨伞呈现眼前。他有些茫然地抬头,激动得眼眶泛红。发现来人的护卫们噼里啪啦地在泥水里跪倒。慕容婉秋莞尔一笑:“都变成水鸭子了,进屋坐坐吧!”

季泉难以置信,眼神寻向旁边撑伞的大哥,在得到无言鼓励后兴奋地点点头。两人进屋,立即有婢女递上干毛巾,弄得季泉手足无措,作揖称谢。慕容婉秋笑道:“赶快擦擦,别着凉。”

“知道了。”季泉匆忙接过毛巾,胡乱抹了几把脸后赶紧放回去。他是真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滋味。

慕容婉秋屏退左右,倒来一杯热茶:“趁热喝吧!”

“我还以为你往后都不理我了呢!”季泉小声抱怨,模样颇有点像被丈夫冷落的弃妇。

有这样一个男人在乎自己,说不敢动是假的,但慕容婉秋选择自动忽略:“冤枉,妹妹哪敢不理哥哥?”她故意把“妹妹”和“哥哥”强调得很重。

季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却没有再露在脸上,故意转移话题:“放着大山庄不住,怎么来住这种小茅屋?”

“在小茅屋睡得踏实些。”

回想起当日喝得酩酊大醉的荟妹,季泉忍不住问:“你已经是凌云山庄庄主,怎么还有那么多难事?”

“人道谁无烦恼,风来浪也白头。”

“对不起,这句话我听不太懂。”季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时莫如在门外道:“启禀大小姐,奴才有要事禀报。”

慕容婉秋让季泉去内室回避,然后召莫如入内。浑身湿透的莫如俯跪在地:“启禀大小姐,白虎堂急报,展堂主身上被发现芙蓉令牌。殷堂主正在彻查,暂时将人软禁。”在凌云山庄,每位庄主都有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图案。如果下属敢私藏带有该图案的物件,罪名等同亵渎庄主,可以直接被处死。

“告诉殷同和,不必查了。”慕容婉秋望了眼内室,淡淡地吩咐,“通告全庄,那块芙蓉令牌是我给的定情信物。谁敢动展松,我绝对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莫如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却不敢犹豫,立即领命退出。自从升任山庄大总管,他越发觉得这个从小看大的主子深不可测,伺候得战战兢兢,少说话多做事。

季泉从内室走出来,步伐轻浮,脸色惨白,嘴唇有被狠咬的迹象。当听到“定情信物”四个字时,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是心痛感觉。“原来你心里早就有人了。”

慕容婉秋表示默认。这的确是事实,尽管藏在心底的人并非展松。不过对季泉来说应该没什么差别,至少他可以彻底死心了!

“成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说完季泉以自认为正常实则飞般地速度冲出屋门,无视外面的滂沱大雨。

几天功夫,凌云山庄庄主钟情白虎堂副堂主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江湖。殷同和当即释放展松,还亲自摆宴致歉。刚刚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转眼又被下属帮众竞相巴结,这种巨大反差让展松一头雾水。若非殷同和亲口说庄主已公开承认将定情信物交给自己,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难道真的被那奴才说中?那高贵女子和这半壁江湖真的能成自己囊中之物?他试图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随后日子里,身边所有人,包括殷同和在内,都把展松看作庄主夫君,仿佛他已入赘慕容家。当然没人认为慕容婉秋会蠢到放弃凌云山庄,下嫁展松。

而消息的始作俑者却在陪金平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脸上洋溢着纯真快乐的笑容。季海实在不愿破坏这种幸福感觉,可想到莫如的焦躁模样,不得不狠心开口:“启禀大小姐,莫总管求见。”

金平意犹未尽,却不敢任性放肆,立即非常知趣地告退。慕容婉秋脸色骤沉:“传。”

莫如满头大汗地跑来,下跪道:“启禀大小姐,昨夜白莲帮被灭。”

“什么?”慕容婉秋顿觉脑袋嗡嗡作响,首先想到的就是冯莉君,“白莲帮帮主呢?”

“回大小姐,听说她被一剑穿心。”

“是谁下得毒手?”声音冰冷得近乎恐怖,仿佛是从地狱中发出。

莫如抖了一下,重重磕头:“奴才该死,目前尚未查明。”

想起冯莉君直率爽朗的音容笑貌,慕容婉秋犹如戳心般难受。在心底她早把那个爱憎分明又固执好强的姑娘当成朋友。人生的缘分,开始地匆忙,结束地更匆忙。仅仅一夜,白莲帮连同冯莉君就变成了无法触摸的回忆。而在痛心伤感之外她还有难以名状的愤怒。她曾经亲口许诺:“没有芙蓉令,谁都休想动白莲帮的根基。”可居然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夜之间将白莲帮连根拔起,她怎么能不恼怒,不震惊?这显然是对她手中权力的赤裸裸威胁和莫大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