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志鸿昂首阔步地走出忠义堂,脸上洋溢着兴奋笑容。他忽然问金泽:“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回少爷,奴才最大的心愿就是伺候好少爷。”
“无聊!”慕容志鸿有点扫兴。
金泽苦笑无语,心里嘀咕:“您以为人人都像您那么有福气,生在富贵家,有资格玩弄天下?”
慕容志鸿又问:“你说我是不是不如小姑姑?”
虽然答案明摆着,但金泽不会傻到直接答是:“您比庄主小两岁,不如只是暂时的,总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没错,不如只是暂时的。等我做了庄主,铲除四堂,一定让小姑姑刮目相看。”
回道名斋没多久,慕容志鸿接到禀报:殷同和求见。他正琢磨此时见面是否适合,殷同和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近面前,冷不丁开口:“这就摆起庄主架子啦?”
慕容志鸿霍然抬头,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凌云山庄还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
“什么事?”慕容志鸿特别反感殷同和的狂妄模样。有时侯他甚至想,为何没人发现殷同和其实比“南天狂狮”更狂?
殷同和直截了当地问:“庄主在哪里?”
“我不会说的。”
“如果换种问法呢?”殷同和轻抖衣袖,一柄短剑飞出,横在慕容志鸿脖子上。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快似疾闪,令人防不胜防。
慕容志鸿哪里受过此等威胁,冲外高喊:“来人!来人!”
“喊破嗓子也没用,道名斋的人全中了我的迷药,能睡十个时辰。”
慕容志鸿尽量不露慌乱神色,瞪大眼睛直视对方,恨得咬牙切齿:“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不会让你杀小姑姑。”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哼,我不仅敢杀你,还敢杀今天忠义堂上所有在场的人。”
“简直疯了!”慕容志鸿怒喝,“你不怕做凌云山庄的千古罪人?”
殷同和哈哈大笑:“别忘了,是你下令囚禁慕容族长和两位堂主,谁又会把他们的死算在我头上?等他们被平反,我杀你就是替天行道。到时候再让慕容良做个真正傀儡庄主,凌云山庄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慕容志鸿听得心惊肉跳,脊背发凉。他算尽心机,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还成了山庄的千古罪人,恍如做梦。可冰冷的剑锋就抵在咽喉处,由不得他不信。他一时主意全无,脑海里满是慕容婉秋的身影。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能说出慕容婉秋的下落,我或许饶你一命。”
“我需要半个时辰考虑,请你出去。”这是慕容志鸿经过再三犹豫的模糊结论。
殷同和狡黠地笑了笑:“半个时辰足以颠倒乾坤,我没有那么傻!”
“那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透露半点口风。”
“算你有种。我就守在外面,等你考虑清楚。”殷同和摔门而去。
慕容志鸿立即锁紧门,然后走进内室,潜入密道。他一路施展“风云逍遥游”,以最快速度赶往惠明山,却忽略了远远紧随的几抹黑影。
两碗清粥,四碟素菜,一份悠然。慕容婉秋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饭桌,努嘴抱怨:“天天吃素,我都快成小尼姑了。泉哥,等你伤好了,一定要犒劳我的五脏庙。”
对于类似唠叨,季泉已听过无数遍,颇为无可奈何:“大夫让我吃素是要什么清肺降火,又没说你必须陪着。”
“还不是为你着想?你整天青菜豆腐,然后看我吃山珍海味,不眼馋才怪!”
“是是是,我会眼馋,多谢荟妹体谅。”季泉连连作揖,惹得慕容婉秋小嘴更撅,模样煞是可爱。
季泉把笑忍在心里,哄道:“快填肚子吧!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真是个被伺候惯的大小姐。”
“还好意思说,这些天可是本大小姐在伺候你。”
“我以前找人算过命,人家说我过了二十会交好运。看来是真的。”
慕容婉秋伸手去摸季泉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季泉直翻白眼:“我说什么胡话啦?”
“都被关了还说交好运,这不是说胡话是什么?”
“有你这样陪我,关一辈子都行。”说完季泉立刻闷头吃饭,像以前一样,并不奢求满意回答。这似乎成了他的习惯。
十天朝夕相处,感动始终相伴。然而当一个人失去了爱的勇气时,这些感动还不足以挽回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还不足以修复那道伤痛累累的痕。慕容婉秋面露赧色,正不知如何应对,房门被“咚”地踢开。慕容志鸿闯进来,身后是夜飞等四名暗卫:“小姑姑,您没事吧?”
“没事。来了就好。”慕容婉秋嘴角轻挑,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
这一刻,季泉几许欣喜,几许伤悲,几许落寞。他的荟妹又要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庄主,不再只属于自己。即便数十年后回忆,他亦认为这段竹屋生活是最值得留恋的。
慕容志鸿急催:“外面的人都被点了睡穴,赶紧走吧!”
“吃完再走也不迟。”慕容婉秋拿起竹筷吃饭,咀嚼得很慢很慢,“现在杀我还来得及。”
慕容志鸿浑身僵直,惊得快把眼珠瞪出来:“跟谁说话呢?不会是我吧?我怎么可能要杀您?”
“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慕容婉秋轻弹手指,一记不留痕迹的“含沙射影”直击四名暗卫,外衫立时支离破碎,露出里面黑衣。
季泉感到难以置信:“这不是抓咱们的人穿得衣服吗?”
刹那间,慕容志鸿颜色尽失,轰然跪地:“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想杀您,真的!”无论算计得多么完美,无论表现得多么强硬,一旦面对这个年岁相差无几的小姑姑,他立刻变成失去硬壳庇护的蜗牛,脆弱而柔软,无法藏匿丝毫。
“这点我还是相信的。”慕容婉秋叹了口气,起身走近夜飞,“你就是那领头人,对吧?”夜飞略显诧异,重重跪倒,不承认亦不否认。另外三名暗卫跟着跪下。
慕容婉秋冷哼:“看来非要说明白你们才肯认罪。所有暗卫都中了我的蚀心散。你们感觉不出,可我看得出。还有疑问吗?”
夜飞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从开始就被看穿身份,更不敢想象庄主能够在洞悉实情后任凭胁迫,隐忍多天。他有种做跳梁小丑的感觉,想苦笑,却笑不出:“庄主明察秋毫,奴才心服口服,任凭处置。”
“现在没工夫处置你们。”慕容婉秋拉起失魂落魄的慕容志鸿走向屋外,“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有本事,能逼得咱们鸿少爷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