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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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离开了龙文岗,慕容婉秋继续向南赶路。一个做大事业的人,就应该承受的起善与恶的煎熬,应该学会不断地面对一些人和事,不断地忘记一些人和事。

又赶了几天路,虽然四周的景色不断在变,四周的人也不断在变,慕容婉秋却觉得越来越没意思。这天她突发奇想,决定扮成去珠南探亲的林家小姐,藏匿行踪。

一行人来到沙口镇的福顺祥客栈,拣了几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临近桌子上的两个江湖卖艺男女正吵得不可开交,只见那姑娘冲小伙子嚷:“都是你拦着,要不然大师兄早被救出来了。”

“我也是为你好啊!你以为凭单咱们几个,就能救出大师兄啊?”

“救不出也总比不救好,贪生怕死。”

“你怎么不讲理?你以为我不想救大师兄?不能硬拼,要智取。”

“智取?你有办法吗?”

“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等你想出办法,大师兄早没命了。”那姑娘越说越来气,突然举手一拳朝小伙子打过去。

小伙子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招,利落地跳起躲过:“打我也没用。大师兄又不是被我抓起来的。”

“我就要打你,不行啊?看招!”姑娘顺手从饭桌上抄起一盘菜,朝小伙子砸过去。幸亏小伙子反应快,一招平沙落雁又躲了过去。

不过盘子没有因此停下来,而是不偏不倚地飞向慕容婉秋。金鹰和月影同时起身抓住盘子,将其稳稳地放在桌上。令周围人叹为观止的是,盘里的菜竟然丝毫未洒。

这时,一位老者从外面走进来,疾步行至慕容婉秋面前,拱手道:“小徒无礼,让小姐受惊了。”

慕容婉秋轻轻一笑:“我倒没什么。只是盘子若碎了,掌柜的可就心疼了。”原本她还想追问对方救人之事,又怕引人注意,暴露了身份,只好作罢。

次日天亮,慕容婉秋起程离开。天有不测风云,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眼功夫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像瓢泼似的砸下来。大家狼狈地逃到一个破庙里,糟糕的是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金鹰一面派人找干柴生火,一面派人收拾打扫。很快地,火就生起来,地方也干净了。

外边的天越来越暗,雨也越下越大,好象永远没有尽头。慕容婉秋走到窗前,静静地向外凝望。夺命十三客排成一行,面朝外站在屋檐下,永无休止的大雨已经把他们变成“水”人。凛凛寒风打在单薄的衣服上,令他们不时地打起寒战。慕容祥有些看不过去:“让他们进来吧!”

慕容婉秋道:“你可以去叫他们。”

“我这个三少爷就是摆设。除了你的话,他们谁的也不听。”

“让他们在外面呆着吧!”慕容婉秋将目光移开了窗外。

慕容祥没有再说什么。自从踏上南下之路,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婉妹”,嘻嘻哈哈里永远带着神秘的冷峻,平平静静中始终含着逼人的威势。那是令他无法理解的,却也是令他不得不佩服的。

老天爷似乎要把积攒多日的雨水全都倾泻出来。等到人们再看到太阳时,它已经快要落山了。又赶了一段路,慕容婉秋决定在樊羊镇的乐朋客栈住下。凑巧的是,在福顺祥遇到的三个人也在这家客栈里,而且与他们同住一个小院。

吃饭的时候,慕容婉秋主动上前打招呼:“原来老伯也在。看来咱们真的很有缘呢!”

“可不是!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时外面传来坏消息:由于突降大雨,水势过猛,前面的木桥被冲断,需要两天才能修复。老者长长地叹了口气。

慕容婉秋趁机问:“昨天我听你们说要救人。您如果不介意,不妨说说看,或许我能略尽绵力。”

老者有些犹豫不决:“小姐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我怕无端地给小姐惹出麻烦。”

“怎么会?既然有缘,理应相互帮助。”

老者已经领教金鹰和月影的功夫,知道慕容婉秋定然来历不凡。与其毫无办法地唉声叹气,倒不如索性赌上一把。原来这位老人家叫白启华,乃是镇威镖局的总镖头。昨天吵嘴的男女是他的二徒弟孟明和女儿白欣。他还有一个大徒弟叫孟朝。白启华年纪大了,就把镖局的事情交给孟朝处理。前些天孟朝押送一批贵重物品,未料在凤头沟被九连寨劫走。他们这次就是来救人找货的。

九连寨是凌云山庄七十二寨之一。慕容婉秋虽有怜悯之情,却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弱肉强食乃亘古不变的江湖法则,她还不至于为了几个瓶水相逢的人而有意破坏。何况这些不起眼旁门左道、贼匪地霸一直是凌云山庄最忠心耿耿的下属。

第二天一大清早,慕容婉秋就被剑声惊醒了。她披着外衣走出去,看见是白欣在练剑,暗暗松了口气,拍手称赞:“好剑法!”

听到称赞,白欣得意起来:“我看你手下的武功可是一流,你的功夫也一定不错吧?比划比划怎么样?”

慕容婉秋连忙辞让:“算了吧,我这花拳绣腿的只能勉强防身。”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我是湘阴人,这次是去珠南探亲。说了你别笑话,这可是我头一次出远门。爹怕我路上出事,就多派了几个身手好的家丁。”

“原来如此。”白欣信以为真,“我呀从小跟爹天南海北地乱跑,关外、塞北……什么地方都去过。”

慕容婉秋失望地叹口气:“恐怕我是没你那么好的福气了。”

“不会。你可以到镖局找我呀,我一定带你去好多地方玩。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林清秋。”

白欣整日游走江湖,哪里知道林清秋是谁,只当她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也没有多在意:“你的名字真好听。”

两个同龄人在一个偶然的情形下聚在了一起,彼此谈论着内心的那片小天地,分享着幸福与快乐。对于高高在上的慕容婉秋来说,这可是难得的天赐良机。尽管时间短暂,但她在白欣身上找到了许多原本也应该属于她的纯真和愉悦。

一天很快就晃过去,太阳又要落山了。慕容婉秋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片火红的天空,好久好久。通常在思考问题时,她不喜欢被人打扰,也没人敢打扰。但是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慕容祥:“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这次老天爷只是把喷嚏打得大了点,咱们就得乖乖呆上几天。人不能得罪天,也不能和天斗。”

“你呀总能把简单问题想复杂,把芝麻绿豆的事弄得比天还大。”慕容祥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品着一杯热茶。

慕容婉秋转过身道:“三哥若愿意做这个继承人,我可是乐得每天简简单单呢!”

“别别,你别害我了!”慕容祥连连摆手,“看见那些刀呀血呀的我就头疼得厉害。再有几个人规规矩矩地在跟前一跪,不懵才怪。”

这时,可轩走进来贴在慕容婉秋耳边小声道:“您传召的严啸天今夜二更求见。”慕容婉秋点了点头。

夜半时分,在客栈门口等候多时的金鹰带着严啸天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慕容婉秋住得小院。说来也巧,本来最不希望让人瞧见,却不料孟明碰巧从屋里出来,还跟严啸天撞个满怀。严啸天不敢出声,低着头匆匆离开。

幽暗闪烁的烛光下,慕容婉秋正襟危坐,一脸肃然。严啸天静静地跪在地上,恭顺地磕头行礼。那些江湖正派如果知晓声威赫赫的岭南岭北水陆大哥居然像小奴才似的跪在慕容婉秋的脚下,不知会作何感想。随之一个阴冷的声音乍起:“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属下愚钝,属下不知。”

“这些年你受义父嘱托暗中注意四堂,真是辛苦啦!”

“全靠庄主指挥有方,属下不敢言苦。大小姐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严啸天紧忙磕下头。他可不会愚蠢地认为,如此秘密地召见自己只是为了夸赞。

慕容婉秋问:“最近有什么异常动静吗?”

“回大小姐,近来珠南常有青龙堂的人出现。此外属下发现黄狮堂与金明山庄有频繁地书信往来。”

慕容婉秋突然挑高声调:“是不是丢了点什么?”

严啸天打了个激灵,试探着道:“请大小姐明示。”

“你是老江湖,有些事应该不用我说得太直白。”慕容婉秋低沉的声音里蕴藏着令人生畏的怒气,“虽然你是义父的心腹,但我从来不用不了解的人。谢一波每月送你一份厚礼,可有此事?”

严啸天没想到自己也被暗中调查,心突突乱跳,只觉得一股冷气往上窜,腿开始打哆嗦:“属下罪该万死。”

看着吓得神魂出窍的严啸天,慕容婉秋又冷哼道:“你现在可是威风的很!岭南岭北、水上陆上,谁不知道有个独来独往的大哥?你严啸天跺跺脚,连地皮都要抖三抖,还会把我放在眼里吗?”

“大小姐明鉴。属下有幸混出模样,全凭庄主栽培。属下一生一世效忠庄主,效忠大小姐。”严啸天将头磕得砰砰响。虽然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慕容婉秋,但有关“水月芙蓉”的传闻却一点也不陌生。此时不赶紧表明忠心,又更待何时?

慕容婉秋微微一笑:“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不过以后该怎么给我做事,你可要想清楚。”

严啸天如释重负,紧忙磕头谢恩:“谢大小姐恩典。属下以后绝不会再要谢一波任何东西。”

“人家既然好意相送,不要岂不是可惜?他送多少你就收多少,也免得惹他疑心,就算是我赏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