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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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在珠南的日子里,对慕容婉秋来讲,与其说是等待,倒不如说是煎熬。没人愿意留在危险之地,但她必须呆下去,还要呆得轻松自在,只为让谢一波安心。闲来无事之时,大概也只有练剑能打发时间。

这天慕容婉秋心情极好,对金鹰道:“跟我比划比划。”

金鹰自小陪她练剑,然而最近两年却未曾有这样的奢求。他已经不敢了:“奴才该死,奴才不敢造次。”

“你敢抗命?”慕容婉秋瞥了他一眼。金鹰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站起来慢慢地拔出长剑。

慕容祥在一旁拍手叫好:“我还没见识过婉妹的功夫呢!今天可有眼福了!”

慕容婉秋知道金鹰绝不敢主动出手,轻轻一笑,刷地拔出玄冰剑,直刺金鹰。金鹰连退数步,翻身跃到她身后,轻巧地躲过进攻。慕容婉秋迅速转身,一招“潜龙游江”逼近金鹰右肋。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应对,一招“红鹰飞天”跳至左侧。慕容婉秋有些气愤:“你如果再让半招,就别想回去了。”与主子比武,怎么可能不让呢?可金鹰不敢不从命,只能聚精会神地全力以赴。

玄冰剑轻捷飘逸,其速极快,其力极准,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其下。金鹰虽然不得绝世武功的真传,但足以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剑术也是不容易对付的。相互纠缠在一起的两柄长剑仿如两团正在燃烧的烈火,中间夹杂着颇有节奏的碰撞声。如此激烈的“比划”,金鹰是越打越紧张——他可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不知怎么的,慕容婉秋突然右手一抖,剑“啪啦”一声掉落在地。而金鹰的剑锋已经朝她刺过去。金鹰吓得两耳嗡嗡作响,将所有神经都凝聚到一点,甚至忘了该如何呼吸。就在离慕容婉秋左肩半寸的地方,他拼尽全力扭转方向,刺中右侧的树干。

“嘭!”树干被对穿而过。在场众人吓得魂飞魄散,手里捏着汗。金鹰根本来不及想慕容婉秋是否是故意露出破绽,“扑通”跪地,不敢抬头:“奴才该死。”

“如果刺中的不是树,而是我,你会怎么办?”慕容婉秋突然用玄冰剑顶住金鹰眉心,眼中露出凶狠之色。金鹰已经明显感到玄冰剑的寒冷,浑身颤抖,紧闭双眼,只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这一刻,慕容祥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剑光刺得他看不清东西。不过他知道,金鹰可能要倒霉了:“随便玩玩而已,何必当真呢?”

这时候谢一波走过来,被眼前的景象所惊。慕容婉秋突然问:“谢叔叔,您说我该不该饶他?”

谢一波拱手问:“不知金鹰做错了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金鹰身为贴身护卫却不能令您满意,受任何处置都不为过。只是他追随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能高抬贵手。”

慕容婉秋横扫了一眼周围噤若寒蝉的众人,终于收回玄冰剑。金鹰紧忙磕头谢恩,却忍不住大胆地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多么熟悉亲切的容颜,又是多么陌生可怕的神色。八年前的那一幕他永远铭刻在心,然而八年前的那个女孩又在哪里呢?

“谁让我不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慕容婉秋故意提高了声调。谢一波当然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他心头猛然一颤,但表面上依旧轻松如常。

慕容婉秋又莞尔一笑:“昨天义父派人催我回去,我也只能从命。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些天叨扰了。”

“大小姐何时想来,属下都乐意相迎。”

次日清早,慕容婉秋收拾好行装,匆匆踏上了回庄之路。虽然仅短短几天,但是她已然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息。她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是如何危急,更明白自己的前路是如何凶险。要想真正掌控四堂,她还有一段很漫长艰辛的路需要走。

在回庄的路上,慕容婉秋依旧轻车简从,乔装而行。走了约莫三四天,她终于走出黄狮堂的势力范围,来到巨龙帮地界。巨龙帮是凌云山庄二十五帮之首。老帮主欧阳德安为人正直,在江湖中广结良友,深孚众望。巨龙帮也曾名誉天下,势力虽然远不及凌云山庄,但足以与之抗衡,连慕容谡都不得不畏惧三分。可是巨龙帮到了现任帮主欧阳德安的独生子欧阳杉的手里就来了一个大转弯,全然不是以前那么回事。欧阳杉贪财好色,欺软怕硬,武功不行却爱自吹自擂,对帮中的诸长老更是肆意迫害。慕容谡趁虚而入,只动用了几十个铁血护卫就将盛极一时的巨龙帮招在麾下。

终于能够松口气了,慕容婉秋跳下马车,与慕容祥一路骑马说笑,连遍地繁花都要在她璀璨笑容的耀映下相形失色。多么美好的时光,多么惬意的生活,如果每天都能这样该多好啊!转眼间,他们来到风林渡口。阵阵清幽的花香飘来,薰得人如痴如醉。可轩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香?”

“我也是第一次闻这种花香。”

慕容祥打趣道:“我还以为婉妹是万事通,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

很快地,金鹰便找来渡河船只。并不宽阔的河道水平如镜,袅袅的水雾不绝如缕地从河面向两岸林带蔓延,仿若仙境。船木的香气徐徐飘散,萦绕在四周,迟迟不肯消逝。当慕容婉秋兴致勃勃地欣赏这无边美景时,可轩却脸色惨白,浑身冷得发抖。慕容婉秋扶她坐下来,急切地问:“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可轩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划桨的艄公道:“她这是晕船,不碍事。”慕容婉秋信以为真。

没过多久,慕容祥出现了相同症状。与此同时,夺命十三客也相继感觉恶心头晕和四肢无力。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慕容婉秋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她立即察看翡翠玲珑,却没有发现异常:“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反应?”

艄公突然哈哈大笑,将船桨扔入河中:“慕容小姐智者千虑也会有一失。他们全部中了我的七步软骨散,认命吧!”

“怎么会?你是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下毒。”慕容婉秋大为不解。

“翡翠玲珑百毒不侵,我当然不会笨到在慕容小姐面前卖弄了。”

慕容婉秋恍然大悟:“原来毒藏在花香和木香里。”

“慕容小姐果然见多识广。为了对付翡翠玲珑,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两种只有混在一起才产生毒性的香料。”艄公长啸一声,纵身跳进泛着涟漪的水面。他身手奇快,连慕容婉秋都没能捕捉到他的去向。

水面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宁静,静得让人害怕,让人心颤。序幕才刚刚拉开,真正的精彩部分还在后头!突然,水花四溅,七个持剑的黑衣人从船底蹿出,跳到船上。慕容婉秋努力保持冷静,手按剑柄问:“谁派您们来的?”

领头的道:“到下面问龙王吧!”

慕容婉秋微微一笑:“你们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吗?”

“有没有本事要剑说了算。只可惜‘水月芙蓉’再也开不起来了。”话音刚落,寒光便从四面八方袭向慕容婉秋。

七个黑衣杀手行同一人,在利剑“叮当”交错间,他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时而合围,时而紧逼,令慕容婉秋应接不暇。不知大战了多少回合,慕容婉秋始终不能占半点上风——这是她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在这种糟糕的情形下,更糟糕的事又发生了——船越来越摇,随时有翻的可能。慕容婉秋使出一招“鲤鱼跃龙门”,同时施展“风云逍遥游”,踏着水花飞至岸上。黑衣杀手的轻功虽然不及她,却也很快追赶到岸上。慕容婉秋有些心慌意乱,喊问:“你们用的是什么功夫?”

领头的道:“你武功虽高,却不晓得天外有天。今天让你知道天罡伏魔阵的厉害。”黑衣杀手剑光似虹,身形如闪,又常常幻化无数,铺天盖地的逼向慕容婉秋。更令她吃惊的是,他们居然能同进同退,仿佛心意相通,将看似无奇的剑阵施展的巧妙随意。即便夺命十三客同时出手,也未必能打赢。武功之高,真是匪夷所思!

渐渐地,慕容婉秋有些支撑不下去。一个不留神,她的左肩被两掌击中,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当她准备反击时,“啪啪”两下,前胸和后背又被打中。多亏有红霞霓裳保护,否则她早已命丧黄泉。难道自己真的走投无路了吗?慕容婉秋勉强支撑着身体,倒在黑衣杀手的包围中。一个犀利声音在耳边响起:“‘水月芙蓉’也不过如此!乖乖投降吧!”

“我慕容婉秋决不轻易认输。”慕容婉秋瞅准机会,趁黑衣杀手松懈的刹那,拼尽全部力气,一个“大鹏展翅”钻进了附近林中。这令那些黑衣杀手大为意外。

只剩下半口气的慕容婉秋艰难地向前走,不敢停留半步。她要活下去,要回云城,要对得起娘亲和义父。这大概就是在漫无边际的树林中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信念了。然而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不管有多大本领,总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她多想走出这片林子,多想回到温暖的家。但那似乎已经成为不可能,因为死亡的声音正在向她逼近,生死只悬于一线之间。在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