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了,风林渡口四周方圆数十里已经被搜查多变,却毫无结果。慕容祥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婉妹呀,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金鹰跪地磕头:“奴才没有保护好大小姐,请三少爷降罪。”
“现在不是降谁罪的时候。找不到婉妹,连我都没办法向爹交代。继续找!”
退出门外的金鹰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绝对忠诚的坚定表情,但他紧握长剑的手却在微微颤动。身为夺命十三客之首,居然把主子弄丢了。这样的严重失职,他怎么能够原谅自己?那些刺客身手非常,想到大小姐生死未卜,他心痛如锥刺。不过在其他人面前,他绝对不会将焦虑和不安表现出来。
此刻夺命十三客都在院子里侯命。月影急问:“大哥,三少爷怎么说?”
“继续找。”金鹰说得很简单,却令所有人绷紧了每根神经,感到了不同寻常的压力。
云擎突然提议:“巨龙帮这些草包实在不中用。咱们不如调铁血护卫过来,这样希望会更大一点。”
“你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大小姐失踪了吗?”金鹰语气一沉,凌厉的目光直逼云擎,吓得云擎赶紧闭嘴,不敢多说半句。
看着有些不同寻常的金鹰,月玄壮着胆子道:“大哥,大小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或许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才没有联络到我们。”
“哪里有什么原因?三少爷还在这里!继续找,就是把风林渡口掀翻了,也要找到大小姐。如果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全部自裁谢罪。”金鹰虽然是夺命十三客之首,但很少用这个身份对待兄弟。他的忠诚,他的武功,他的威严,已经足够让所有下属心服。然而今天,在得知慕容婉秋失踪后,他失常了,脸色暗青,眼中第一次出现激愤与焦急。大家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地领命。
这时候欧阳杉一溜小跑地冲过来:“鹰爷,我接到大小姐的玄铁令了。”
金鹰大喜:“怎么接到的?大小姐在哪里?”
“刚才有个小伙子拿着玄铁令要见我,说是一个姓叶的姑娘让他来的。对了,还有一封信。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呢!”
听到声音,慕容祥从屋里飞快地蹿出来,抢过欧阳杉手里攥的信:“婉妹在纪家村。她受了伤,被那里的人救下。咱们快去接吧!”
“奴才认为不妥。”一向沉默寡言的云冰拱手道,“刺客肯定也在寻找大小姐,如果我们贸然前往,很容易暴露大小姐的藏身地点。”
慕容祥觉得有理,即问:“那该怎么办?”
“回三少爷,奴才认为应该让欧阳帮主继续大张旗鼓地寻人,麻痹刺客。然后我们再分散着过去,在纪家村会合。”
慕容祥没有马上下令,而是将询问的目光交给了金鹰。金鹰立即拱手道:“奴才认为此法可行,请三少爷速做决定。”
“好,就按那谁……说得办!”慕容祥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虽然已经相处一路,可除了金鹰,其他人他还根本叫不上名字。
“三少爷——”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将尴尬的慕容祥叫回现实。可轩回来了!她身后还有额头上受了轻伤的月影。
慕容祥惊喜不已:“真是好事成双,这下我能跟婉妹有个交待了。”
在去纪家村的路上,金鹰指名让月影跟随自己,却一句话也不说,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大哥,您要骂要罚,说句话呀!”
“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昨天英雄救美的时候想什么去了?”金鹰冷着脸,语气强硬,“救可轩天经地义,但也要分轻重。大小姐生死未卜,你倒好,一头跳进水里,什么都不管了。你将大小姐至于何地?”
一个贴身护卫,在主子情况危急之时却去救婢女。这是庄规决不容许的。月影无法给自己的冲动作出合理解释:“是我思虑不周,请大哥责罚。”
“可轩能平安回来,你也算将功赎罪。这次我就不再追究。”
“多谢大哥。”月影嘿嘿一乐。他知道,金鹰虽然嘴上严厉,心里却是比任何人都关心他们。
不过这种侥幸的愉悦,金鹰并没有让它持续很久。金鹰又在月影耳边低声道:“你心里想些什么,大哥很清楚。可如果大小姐也清楚,那就晚了。谁都救不了你。贴身护卫就要守贴身护卫的规矩。”
“谢大哥提醒。我不会让大哥失望的。”月影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而心底泛起的那份苦涩则只有自己慢慢体味了。
在等待回音的漫长时间里,躺在床上的慕容婉秋也只能陪着烁烁玩耍了。烁烁是纪瑞的儿子,刚满六岁,长得虎头虎脑,在慕容婉秋身上爬来爬去,又做鬼脸,又翻跟头,仿佛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卖弄的对象。虽然他偶尔也会不小心弄痛伤口,但慕容婉秋并不在意。因为这种痛是快乐的。
几近正午,纪大嫂来到房里:“真不好意思,烁烁给添麻烦了吧?”
“烁烁这么可爱,怎么会添麻烦?”
“好久没人这样哄他了,难得叶姑娘不嫌弃。”
“我躺在床上不能动,有烁烁陪着,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突然纪柔冲开门,气喘吁吁地喊:“快找地方躲起来。村口来了好些黑衣人,说如果不交出什么慕容婉秋,就杀掉村里所有的人。”
纪大嫂惊问:“这个慕容婉秋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反正先躲起来总没错。”纪柔催促着。
慕容婉秋没想到那些杀手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暗叹天不佑人。反正也是在劫难逃,又何必连累恩人呢?她迅速披上衣服,对纪柔道:“柔姐姐,麻烦你扶我出去!”
纪柔惊叫起来:“没说梦话吧?这个时候你还要出去?”
“我很清醒,扶我出去。”慕容婉秋边说边用双手用力支撑着床沿坐起来。纪柔见她如此坚决,不忍置之不理。
村口已经被黑衣杀手死死堵住,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领头的拔出剑喊:“我数三下,如果不交出慕容婉秋,我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不用数了。”人群突然从中间分成两半,慕容婉秋出现在视线尽头。尽管她是那么憔悴,那么虚弱,却依然用力推开了纪柔,一步步地独自走向前面。
领头的道:“今天你敢出来,也不枉在江湖上有个位子。可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不会还妄想破我们的剑阵吧?”
慕容婉秋的手在颤抖,然而心却变得更加坚定。她相信在这生死关头幸运会再次光顾自己。只要有一丝转机,她就要全力去试。突然,一道耀眼的亮光从她的腰间闪出,玄冰剑伴随着“风云逍遥游”的奇快速度刺向了那些黑衣杀手。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的慕容婉秋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不由得暗自感叹。
前几招慕容婉秋还能勉强站得上风,但很快就支撑不下去。原本站起来已经超过寻常的承受能力,此刻又动用真气拼上了几十回合,那完全是靠过人的毅力咬牙挺过来的。她即便再有能耐,也难抵挡得了许多人的轮番上阵,更何况是身缠重伤呢?被连续三掌打到致命要害后,她又倒在混着血腥气味的尘埃中。
“或许我死了,江湖会太平一些,但那可能吗?”慕容婉秋耗尽最后一丝气力,艰难地站起身,嫣然一笑,将剑横在脖子上。
“不要——”玄冰剑突然被一颗飞来的石子击中,打掉在地。慕容婉秋随之像蒲公英一样随风慢慢地落向大地,掉进了柔软而温暖的怀中。这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婉秋日夜担心的可轩。慕容婉秋以为是死前的幻觉,紧紧抓住她的手:“可轩,不要离开我……”
可轩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天光景,那个曾在凌云山挥斥方遒的大小姐竟成了如此凄惨模样,悲从心起,放声大哭:“小姐,我不离开,我再也不离开了。”泪水掉在慕容婉秋的脸上,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
慕容祥也赶了过来,心疼地道:“婉妹,我来晚了。”听到哥哥的声音,慕容婉秋愈加激动。她像刚从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洒下了积攒多时的痛苦泪水。
“快,围住他们。”金鹰那熟悉的声音也隐隐约约地传到慕容婉秋的耳朵里。领头的黑衣杀手喊:“弟兄们,冲出去!”随之夺命十三客和黑衣杀手展开了血肉淋淋的大战,直杀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
此刻慕容婉秋已经被转移到安全地方,静静观看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眼见双方杀得难舍难分,她吩咐可轩:“告诉金鹰,一个也不能放走。”
天罡伏魔阵果然厉害,面对夺命十三客的杀招和巨龙帮众人的围攻竟然还能够丝毫不占下风。就在双方争斗最激烈的时刻,黑衣杀手突然同时反向撤力,七柄长剑犹如一道长虹闪电刺向慕容婉秋。剑锋似真似幻,似东似西,力道模糊却足以射透任何一块巨石。夺命十三客向来以出其不意制胜,未料却被敌人反控。他们生怕慕容婉秋再受伤害,不约而同地以内力相抵。七柄长剑纷纷坠地,然而那些黑衣杀手早已经不知踪迹。
金鹰紧走近几步来到慕容婉秋面前,俯身跪地:“奴才保护大小姐不周,又让刺客逃走,罪该万死。”夺命十三客齐刷刷一跪,把本来就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纪家村人弄得更如坠五里雾中。
慕容婉秋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瞬间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还没等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晕厥过去。可轩使劲摇晃着:“小姐,醒醒啊!”
“大小姐……”
“叶姑娘……”
“婉妹……”慕容祥二话不说,背起慕容婉秋就朝村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