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水月芙蓉
414300000058

第58章

黑夜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不远处,几只飞鸟忽然躁动起来,纷纷扑向别处。愈加急促的喘息声隐隐传入耳朵,却不见人影。月翔和月尘小心地移过去,在树后揪出了一个人。慕容婉秋以为是小伙子的帮凶,待定睛看清楚,差点惊叫出来。居然是左玉堂!

在得知蓝茵失踪后,左玉堂坐立难安,便独自出去寻找。由于林中湿气大,加上泥路难行,他不小心滑倒在地,扭伤了脚。天渐渐地变黑了,又四处无人。就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当口,他看见几个人影晃过去,便偷偷藏在树后。如果早知道会看见如此恐怖的场景,他宁愿从未出来过。而当慕容婉秋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时,他更宁愿只是梦一场。

“荟子,你变了。”左玉堂镇静了片刻,艰难地从嘴中吐出这几个字。多么残酷的一瞬间!那个善良乖巧的荟子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狠厉残忍的陌生人。

慕容婉秋露出一丝模糊的浅笑:“人都会变的。”

“能告诉我理由吗?”

“现在不是说理由的时候。但我可以告诉您,慕容婉秋做事向来无悔无怨。”左玉堂把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却说不出一个字。

小伙子倒在地上怒吼:“你这个冷血的女魔头,杀了那么多江湖同道,还敢说无悔无怨?呸!”

慕容婉秋威胁道:“你如果想死得快,可以继续说。”

小伙子蹬着圆溜溜的眼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你要杀便杀,不用假慈悲。”

左玉堂忍不住开口:“他已经被折磨成这样,罢手吧!”

“其实罢手的最好方法就是……”慕容婉秋打个手势,一道利光在空中掠过,月影的长剑已经插在小伙子的胸膛上。

“我该回去了!”左玉堂实在没勇气再面对自己曾经的得意弟子,转身要走,却被月翔和月尘的剑挡住去路。他心头一惊,觉得嘴唇在发颤,冷汗顺着脊背刷地流下来。

慕容婉秋走到他背后:“您说过,世上许多事都是要用心来看的,而不是眼睛。今天晚上您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替我送左先生回去,不要惊动别人。”月翔和月尘领命。左玉堂没有回头,任凭被搀扶着往前走。

紧接着慕容婉秋又吩咐月玄:“让风擎和风岩混进佑安寺,查出老夫人下落。”月玄领命。

白天的佑安寺香火旺盛,人流如织。而两个叫花子的狼狈闯入打破了那里惯常的平静。风擎和风岩磕磕撞撞地来到大殿前,被一个小和尚拦住去路:“不知两位施主有何事?”

风擎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快找地方让我们躲躲,不然就来不及了。”

“您行行好,快救救我们吧!”风岩跟着附和。

一个老和尚从大殿里走出来,上前施礼:“两位施主因何惊慌?”

风擎问:“您是……”

“老纳法号性音,乃本寺住持。”

“主持大师,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凌云山庄的人正追杀我们呢!”风岩哭丧着脸,急得差点掉眼泪。

“两位施主不必惊慌,请随我来。”

佑安寺从外面看起来没什么,里面却别有洞天。性音大师带着两人左拐右拐了半天,才在一间禅房前停下:“两位先在这里休息,他们不会找到。”两人致谢。

这时外面已然乱成一团,刀剑声、喊叫声此起彼伏。这当然也是风擎和风岩编得一场戏——派一些人打着凌云山庄的旗号搜查自己,好让佑安寺的人信以为真。

混乱场面很快就结束了。正当风擎和风岩打算出去探查时,性音大师敲门走进来。风擎拱手道:“主持大师的救命之恩我们没齿不忘。今后如有所托,万死不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不必客气。”

风岩道:“打扰贵寺实属无奈,我们就此告辞。”

“施主莫急,暂听老纳一言。云城到处是凌云山庄的爪牙,你们出佑安寺易,出云城难。不妨先在蔽寺躲藏数日,再谋良策。”

风擎假意推托:“这……恐怕不好吧!”

“两位既然来到本寺,就是与佛有缘,何不多呆几日?”两人只好“勉强”答应。

性音大师又叮嘱道:“本寺禁地颇多,望两位施主不要随意走动,以免造成误会。”两人欣然点头。

约摸到了晌午,几声刺耳的尖叫突然从邻近的院落中传出来。风擎和风岩相互使了个眼色,默契地翻身跳上屋顶。只见一位胡须灰白的老者站在阶上,魁梧挺拔的身躯,坚毅冷峻的神色,无不透露着令人不得不敬畏的威仪。两个跪在他面前的人,浑身战栗,肯定是犯了大错。

“你们在我身边十年,我待你们如亲生儿子,为什么要做奸细,替凌云山庄做事?”老者的愤怒语气很强烈,却无法掩饰深藏其中的悲痛。那两人一声不吭。当听到“凌云山庄”四字时,风擎和风岩都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屋顶上的两位君子,请出来吧!”老者话锋一转,直指风擎和风岩。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无奈之下双双现身。夺命十三客的轻功虽无“风云逍遥游”的出神入化,却也算称得上独步武林。老者竟然轻易察觉两人,功力可见一斑。老者不悦地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怎么只会做梁上君子?”

风擎拱手道:“前辈息怒。我们是一时好奇,并无恶意。”

这时性音大师走过来,见到风擎和风岩,大为惊异:“你们怎么在这里?”

老者问:“方丈认识他们?”

“他们就是被凌云山庄追杀的那两个人。”

“原来如此。”老者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身手不错,是可造之材。”

性音大师介绍道:“这位是老纳的好友徐华良。”

“原来是徐老前辈,晚辈失敬。”风擎和风岩大吃一惊。徐华良在武林正派中威信极高,是黎正德的八拜之交。“竹叶飞”功夫可与“风云逍遥游”并称轻功双璧,无人可敌。

徐华良道:“听口气两位也是江湖走动的朋友,为何沦落至此?”

风擎和风岩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叫花子的衣服。风擎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俩自幼习武,希望闯出点名堂。听说只要投靠凌云山庄就能出人头地,便糊里糊涂地进去。可那里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说着他挽起衣袖,露出两条青紫色疤痕。这是三年前他陪慕容婉秋练水上轻功时留下的。由于他一时分神,慕容婉秋跌落水中,高烧不退。慕容谡大怒,命人用涂抹药水的滚烫铁刀在他的双臂上留下了永久疤痕。此后,练武时他再未出现过任何纰漏。这种伤口可绝不是短时间能够造出来的。徐华良和性音大师立刻流露出同情的目光。风擎接着道:“我们受不过,只好逃出来。没想到凌云山庄竟然连一条活路都不给。”

徐华良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好样的!不过凌云山庄势力庞大,即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

风岩不解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能够除掉这个土匪窝,那你们还用担心被抓回来吗?”

风擎见鱼快要上钩,又道:“老前辈,不是我们不敢。只是凭咱们几个,恐怕连根汗毛都拔不走。”

徐华良指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道:“这就是凌云山庄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凌云山庄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应对得当,不怕它掀起大浪。我就把他们交给两位处理,也让你们泄泄气。”

“这……”风岩担心是陷阱,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道,“多谢老前辈的好意。只是老前辈在上,我们怎么好……”

“徐老爷子——”一个独眼单臂、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走过来,“那个老太太出了点问题,您过去看看?”

“马上就去。”徐华良高声应和着,又对身边的性音大师道,“咱们一起去看看,这里的事就交给两位小兄弟。”

徐华良和性音大师离开了,不过风岩和风擎心里明白,四周还有许多暗哨正注视着自己。不论跪着的两人是否是自己人,也无论中年人口中的“老太太”是否是老夫人,他们只能按部就班地演下去。

“终于有报仇的机会了。”风岩抄起墙角的一根木棍,照着那两个“奸细”就抡下去。

风擎慌忙将他拦住,煞有其事地劝道:“先消消气,别这么莽撞!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跟这两个人发火有什么用?他们既然出自凌云山庄,肯定了解里面的情况。暂且留下性命,或许有大用处。”

“真是便宜他们了!”风岩甩下木棍,气呼呼地离开。风擎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随之而去。至于身后那两个“奸细”,总会有人出面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