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阴气阵阵,走在去往佑安寺的小路上,可轩仿佛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头顶上的天空是灰色的,朦胧的太阳似乎可以滴出鲜血,有一种说不出的诡秘和恐怖。虽然金鹰紧紧地跟在身后,但她知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正午时分,佑安寺敞开了大门。可轩从容地走进去,却只看见徐华良一个人站在大雄宝殿前。徐华良颇为惊诧,难道这个清秀的如邻家女孩的姑娘就是能血染风云的慕容婉秋?他不禁问上一句:“你就是慕容婉秋?”
可轩淡淡地笑了:“您不是盼着我来吗?怎么?我真的来了,您反倒不信了。”
“好厉害的灵牙利嘴!死到临头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可不是来受死的。娘在哪里?”
“我凭什么回答?”
“你在信里啰里啰唆地写一堆,不就是给我说利害关系嘛!现在我如约而来,不会不守信吧?”
“我会把你娘安然无恙地送回,但不是现在。”徐华良话音刚落,无数利箭破空袭来,在可轩四周围成一个圆圈。屋顶上、大树后、角落里……涌出许许多多手持利器的人,其中包括风擎和风岩。两人在见到可轩的刹那,几乎停止了思维的所有活动,暗暗为她捏一把冷汗。
可轩的心立时乱成一团。她最佩服慕容婉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坦然和气魄。而当现实摆在自己面前时,她才发现那种境界是多么可贵,或许她这辈子也学不来。此刻出门前慕容婉秋叮嘱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一定要坚持到笛声响起。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朗声笑道:“还以为明门正派都是豪侠义士,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先是拿老太太作威胁,现在又以多欺寡,传出去只怕会令江湖不耻!”
性音大师道:“阿弥陀佛。善之所以为善,因去恶而留;恶之所以为恶,因去善而存。今日是以大善去大恶,怎么会有不耻之理?”
可轩被绕得迷迷糊糊,嚷道:“我不懂大善,也不懂大恶。但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可恶之极。如果我稍有闪失,这里会立时化为一片废墟。”
当可轩在大雄宝殿前舌战群雄,随时面临万箭穿心的危险之时,慕容婉秋也并不轻松。她带着白色夺命客按照密信的指引摸索到佑安寺的后山。那里就是囚室所在。其实风擎和风岩也没有亲眼见到蓝茵,只是根据守卫的森严程度来判断。奇怪的是,今天后山上一个看守也没有。即便前面剑拔弩张,这里也不至于空无一人啊!“难道娘已经被转移到别处?或者已经被押到大殿前?”慕容婉秋胡乱猜测着,继续往囚室方向走。无论如何,她都要看个究竟。
说是囚室,其实是一个破落荒芜的小院。门口半歪半倒的横匾上刻着朱漆剥落的两个字——静园。几棵古松从墙内斜伸出来,倚在半蹋的围墙上,颇有些诗意。只可惜今天慕容婉秋无心欣赏。她来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还没等她看清里面的情形,三支带着火星的利箭便“嗖嗖嗖”地飞了出来。慕容婉秋施展“反云纵”,及时避开。待她再看向屋内时,已经有无数重重叠叠的剑影在左右晃动,而最深处就是娘亲焦急的表情。蓝茵激动地喊:“荟子快走,别管我。”慕容婉秋恨不得立刻救出娘亲,然而面前的剑锋不容许如此。
“徐老爷子真是神机妙算,料到会有人来劫人。不过慕容大小姐亲自登门,我却始料未及!”一个古铜色皮肤,满脸诡谲笑容的男人慢慢拔出长剑,对准了蓝茵的喉咙。
慕容婉秋悄悄将右手移前,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快点罢手。否则……”
那人打断了她的话:“收起你的‘弹影功’吧!我自认为我的剑会更快一步。”
“你就是‘快剑’丁飞?”慕容婉秋暗叫不妙。徐华良弟子无数,其中大徒弟丁飞便以一手快剑名闻江湖。没有人知道他如何出剑,只因为没有人看得清楚。然而面对擅用玄冰剑的慕容婉秋,他不敢大意,索性将剑架到了蓝茵的脖子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个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丁飞面前,准确无误地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月玄、月翔和月尘默契地制服了其他人。丁飞大概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败在何处——他还是太慢了。
看着满屋倒地的尸体,蓝茵被吓晕了。慕容婉秋疾步跑过去,一把将娘亲揽在怀中。看着憔悴的娘亲,她禁不住热泪盈眶。十七年来,娘亲为自己默默承受着所有痛苦和屈辱,而自己却没能让娘亲过上片刻舒心日子。权力失去了还能夺回来,金钱失去了还能挣回来,然而娘亲一旦失去就永远不能回来。自己虽然高高在上,却连娘亲都不能保护,连孝道都不能尽全,岂不可笑?她默默祈祷:“娘,快醒醒吧!荟子一定不让您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或许是听到了女儿心底的呼唤,蓝茵渐渐地苏醒过来。当发现自己躺在女儿怀中时,她又是惊喜又是迷惘,连声问:“荟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慕容婉秋兴奋地点点头:“是我,真的是我。”
蓝茵环顾四周,又闭上眼睛:“这地方不干净,我一刻也不想呆。”
“好,咱们回家。”慕容婉秋扶着她站了起来。
不料这座院落已经被徐华良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处处弓上弦、刀出鞘,只等着慕容婉秋主动送上门!蓝茵紧紧抓住女儿的手:“你们别管我了,快走吧!”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怎么会丢下您不管?”说着慕容婉秋将从不离身的红霞霓裳给蓝茵披上,又吩咐月影:“你随我断后,其他人保护老夫人冲出去。”
月影拱手道:“大小姐,等奴才出去杀光他们,老夫人再走不迟。”
“你知道这周围藏着多少高手?知道他们会不会烧房?”慕容婉秋的声调立时提高数倍。月影连忙跪倒在地,磕头请罪。
在这个紧要关头,又有娘亲在场,慕容婉秋也不好发作:“起来,就按我说的办。”月影领命。
慕容婉秋拿出水玉笛,轻轻吹起。刀剑声很快从山下传来,而且愈来愈大。院外那些人开始出现不安的躁动。慕容婉秋趁机以一招“含沙射影”击中所有弓箭手。当众人还闹不清状况时,蓝茵已经在月玄、月翔和月尘的保护下逃出院子。慕容婉秋抽出玄冰剑,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我不愿大开杀戒,这是你们逼的。”说完,她与月影双双跳进剑风刀雨之中。或许由于金鹰和铁血护卫已经控制了前面的局势,后山守卫并没有得到增援。反而是风岩带着铁血护卫最先赶到。慕容婉秋知道大事已成,将善后事宜交给他们,带着月影迅速地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