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上市之后果然大红大紫,最后又加印了多少册,温特都没有具体的数目了。总之,在签售的时候李雯雯扶着巴清仁露面了,巴清仁还是像个孩子似的只知道向“雯雯姐姐”要糕点吃,最后只得由温特代为签售。精神病的作家与他的书,还有这位本来就具有相当名气的摄影师,组成了独特的画面,以至于有段时间,到处都是这本书的插画及封面,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
但是李雯雯并不因此而感到欣慰和高兴,相反,她对名利双收由数人照顾的巴清仁的态度急转而下。她不但不再去看巴清仁,而且被温特无意间撞破她恨恨地往巴清仁的咖啡里倒不知名药粉的事情。温特把掺了药粉的咖啡当着她的面泼在了地上,然后非常疑惑地问她,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
贺铃说:“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温特说:“你猜猜,不过你绝对猜不着的。”贺铃说:“让我猜吗,恐怕是她觉得巴清仁名利双收不再是以前那个可怜的人,所以不愿再对他好。”温特怔了怔,接着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难道真的只有女人才能猜透女人?不过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远在偏远小镇,她在大都市,你们之间的距离又何止是地域的距离,你居然可以猜透她?”贺铃不以为然地说:“女人有样东西最能在她的生命中起到作用,那就是她们的同情心。在同情他人与被人同情之中,她们会选择同情他人。而这种同情几乎涉及到女人的每个决定,比如亲情、爱情、友情和她周围的所有情感与关系,所以她无缘无故地这么照顾巴清仁,只能是出于同情,在巴清仁名利双收后恨他,还是同情在作祟,因为她觉得巴清仁不再需要她的同情,而她之前对他的同情也是不值得的。她觉得应该把同情应运到更需要同情的人身上。”
温特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贺铃似乎也为自己这么长篇大论的说道理而感到突如其来的羞愧,忙借着品酒挡住了自己的脸,同时说:“对不起,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温特说:“不,不,我觉得很有意思……”
温特想了想,忽然笑着问道:“那么,你今夜收留我在这里,又请我吃饭喝酒,是不是也是出于同情呢?”贺铃歪着脑袋笑道:“你觉得呢?”温特摇摇头,“我不知道。”贺铃于是说:“那你想知道真实的答案呢还是掺了水份的答案?”温特说:“当然,我想要真实的答案。”
贺铃说:“在我没有爱上你的时候,我想出于同情收留你的可能性比较大。”温特说:“那实际上呢?”贺铃捂着嘴巴轻笑起来,“实际上我只是有点喜欢你而已。”温特觉得自己忽然有些醉了,贺铃又细又张的弯眉下,那双眼睛灼灼生辉,顾盼多姿。原来她是那种越来越美丽的女孩子。贺铃笑语盈盈,她的脸在他的面前越来越大,终于,他的意识渐渐地走入空白,在他睡着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了安卓拉的叫声。安卓拉是很少叫的,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他的心里产生不祥的感觉。这觉睡得也很不踏实,而且隐隐地听到房间里有争吵声,好像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她们的声音同样尖利刺耳,像是金属刮在金属上的那种感觉,他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奇怪的是,那些声音明明让他这么难受,偏偏他却听不清她们到底在说什么。最后,一片湿润润的棉软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正担心地看着他。他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不是那种看惯了的熟悉,而是觉得这双眼睛应该是属于某个人的那种熟悉。
他坐了起来,是安卓拉,它仍然蹲在他的身边,却把刚才那样的目光收了回去。温特轻轻地唤了声:“安卓拉。”安卓拉把目光转向了他,他仔细地看着那对深瞳,但是很失望地,那双深瞳里此时只有做为一只狗的尊言和淡淡的冷漠。他想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仍然睡在挂毯房间里。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他是怎么醉倒的。或许那些葡萄酒看起来普通,却一点都不普通吧。他的脑袋还是有些沉重,他想,今天必须要跟贺铃说一声,不要再把那种会令人睡觉的药水洒在自己的伤口上。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静静地看着他。他本来以为是贺铃,但立刻发觉了不对,马上抬眼向那个身影看去,令他奇怪的是,那个人确实是贺铃。
她仍然带着那盈盈的笑意,“怎么样?今天感觉还好吗?”
他摇摇头,“不太好!贺小姐,我不想总是睡觉,我觉得这两天我总在睡觉。”贺铃说:“你有伤,睡觉是最好的休憩方法,会帮助你愈合伤口。”温特说:“不。你的好意我是明白的,可是我真的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面。”贺铃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显得有些苍白,“好吧。我不会勉强我的病人睡觉的。”他发现自己的伤口处渗出血来,把雪白的纱布浸湿一片艳红。他哀叫了声,“贺小姐,我觉得很痛……”贺铃说:“我知道,没事的,我会帮你的。”
她看起来已经早一步知道温特伤口的变化,药箱就提在手里。这时走到温特身边,替他把昨天包扎的纱布折掉,温特往伤口瞅了眼,立刻忍不住惊叫起来,“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原来他的伤口似乎扩大了,而且看起来有紫色的血块浸染在伤口处,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伤口开始发出淡淡的腐臭味道。贺铃拿了止血钳轻轻地钳开那些虚虚的血肉,温特似乎看到了里面有被血染红的虫子在蠕动,他惊恐地推开了贺铃,“不!这不是真的!伤口不应该变成这样!”
贺铃说:“你不信我?”
温特从来没有说过不信任哪个女人,他知道这对女人来说是暗伤,所以他摇着头说:“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只是更加信任我自己而已……”说着,他扯过白纱过,将伤口草草地缠了起来,“无论如何,我不想再用那些药水,我觉得是药水让我的伤口变得更糟糕。”他说着就站了起来,说:“风沙已经停了,感谢你的收留,我想现在去看看我的车。”说着就往门外走去,贺铃唤住了他,“你的伤口不处理是行的,这里根本就没有别的医生。”温特烦燥地说:“总之,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贺铃非常担心地跟着他走了出来,温特忽然忆起昨晚自己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了安卓拉的叫声,于是问了句:“昨晚我睡觉时,好像听到安卓拉的叫声,你知道它在叫什么吗?”
贺铃深深地看了眼安卓拉,慢慢地摇头,“可能是因为你忽然倒了下去,所以它才叫……”温特觉得这个理由也算合适,道了声再见,他继续往小镇大门口走去。贺铃急急地说:“可是你要相信我,我是想帮助你的……”他转过了身子面对着贺铃,说:“你知道我都听到了些什么吗?我听到你或者不是你,只是其她的什么人就在我的耳边吵架……这很奇怪不是吗?是不是因为你给我吃了弄了什么药让我产生了幻觉……”贺铃忡怔地说不出话来,温特则更加地失望,他觉得这个小镇是越来越诡异,居然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人。他现在只希望车和车里的一切都好,千万不要糟遇到破坏,如果可能的话,他会考虑离开这里。他的头还是很晕,而且伤口痛得很厉害,使他走的很吃力。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沙,看起来昨夜的沙尘暴,几乎要把这个小小的镇子给埋了。不过大多数的道路和墙壁还有窗户都被清理过,镇民们一定已经习惯了这种风沙,他们随时随地地适应并与风沙做着不妥协的战争。
经过教堂的时候,又看到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她们还是老样子,甚至连衣服也还是上次遇到她们时所穿的那套。温特知道她们是没有舌头的,而且他觉得上次是他伤害了她们,他摸了摸衣袋,那枚硬币还在,于是再次拦住了这队双包胎姐妹花,将硬币在她们的眼前晃晃说:“你们上次是不是很想得到这个硬币,那么今天,哥哥把这枚硬币送给你们怎么样?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好吗?”
两个女孩仍向上次的模样相至对视了眼,然后其中一个女孩忽然声音清脆地说起话来,“赛金珠,真是好奇怪,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另一个女孩说:“赛银珠,你问我我去问谁呢?总之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们不必理他!”被称为赛金珠的女孩于是白了温特一眼,“谁要你的硬币?你当我们还是小孩子吗?幼稚!”
说完,她们昂着头,高傲地从温特的身边走过。
如果说上次看到这对双胞胎姐妹花张开的嘴里黑洞洞的没有舌头的时候,他只感觉到脊背发凉,似乎天上忽然下起了阴沉沉的雨,但是这次她们开口说话,则让他脑袋发晕,眼前发黑,而且身上的力量像正在被什么东西迅速地抽走。他用了很大的力量才站了起来,摇了摇头,想摇头眼前的金星,然后就像受了什么打击似地站立不稳,扶着墙壁才能慢慢地行走。终于,就要到小镇大门口的草棚下了,他远远地就看到木头小柯站在车前看着什么,他加快了速度,到了木头小柯的后面,他二话不说就向木头小柯扑去,“你这个臭小子!就是你砸了我车里的东西对不对?你这个混蛋!……”
他身上有伤,兼身体有些虚弱,根本就不是木头小柯的对手,被他猛地贯倒在地,温特气氛地喝着安卓拉,“咬他!”安卓拉呼地往木头小柯扑去,木头小柯却像变戏法似的从腰里抽出只小斧头,温特没有多考虑什么,猛地扑倒了安卓拉,双手抱住它的脖子,“危险!不要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