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的脑袋软软地从床沿耷拉下来,像无根之萍,以迷人的韵律轻轻地扭动着,脸上满是迷醉与欢愉,眉头微微地轻皱着,又舒缓,接着又轻皱着,整个身体柔滑的像一波波被春风吹皱的湖水……她看起来真的很快乐,而这种快乐是她身上那个正在埋头苦干的丑陋男人伽山给予的。
忽然,蓝紫似有所绝,她张开了眼睛,结果就看到了开着飞机的温特。在她的视线里,温特与他的飞机可能是癫倒着的吧?蓝紫与温特的目光对视,然后她伸出手指,做了个OK的手势,对着温特笑了起来。那笑容那天无邪天真,却又那么媚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笑容给了伽山某种力量,本来已经快要疲软下去的伽山,忽然加快了自己的动作,并且力度也加大了许多,蓝紫像是忽然被电击重,猛地弓起身体,优美的曲线就像夕阳下起伏的沙丘,痉挛着紧紧地抱住了伽山,指甲在伽山的背上收紧,她似乎要融入到伽山的身体里去,伽山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把看起来像是已经快要死去的或是已经踏入云里雾里的天堂的蓝紫整个揽入自己的怀里……
温特和他的飞机,悄悄地离开了。
……
大约在温特十四岁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了男人和女人激情的场面,虽然那不是现实生活中真实的情景,而是在他进入地下录象厅兜售自己的炒瓜籽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他只看了一眼,忽然就觉得一股气腾腾的感觉冲上头顶,接着又回转下去,接着他整个人都有种紧崩的感觉,他被这种奇异的感觉吓了一跳,忘了收回卖瓜籽的钱,而是愣愣地紧盯着画面,结果引得房间里的四五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哈哈大笑着……
当时他觉得那笑声很令人屈辱,带着污秽的感觉。但是直到他再长大了些时,也就慢慢地明白了他们到底在笑什么,也许,他们都曾有过那样的经历吧,虽然有可能是在不同环境和不同条件下,但一定经历过那种人类原始****忽然被唤醒的经历。这意味着,男孩们开始长大了。
他觉得女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你完全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是孩子,什么时候是女人。她们可以很早熟,早熟到十岁就会勾引小男生,但也可以到二十岁甚至是三十岁,仍然处于孩子的状态。比如蓝紫,在他从窗户里看到她销魂一刻的之前,他一直都认为她是个孩子,是个连他都不忍心去伤害的孩子,但是在伽山的身体下面,她却忽然变成了女人,一个完全成熟的女人。这种感觉不是患得患失和痛心疾首能够形容的,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差,差到想开着飞机去撞墙,随便哪堵墙,只要能够让他毁灭。
但他是坚强的,而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太对不起自己了。至少,也该像李雯雯那样,在他选择死亡的时候,有人陪他一起选择死亡。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三天三夜,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其实他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痛苦什么,又在折磨着什么。他关了手机,让自己处于半晕迷的状态。他从来没有为女人这样痛苦过,从前有女人背判他或者与他分手的时刻,他都会感到莫名的轻松,因为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展开新的恋情新的生活,可是这次……
温特的心脏被恐惧牢牢地包裹住。他觉得贺铃并不是贺铃,不,她是贺铃,可她也是李雯雯,也是蓝紫,但是怎么呢?三个人怎么可能成为一个人呢?贺铃仔细地观察着温特的神情,说:“你的脸色很不好,我看你还是先睡一下吧。有关你离开的事情,我想最好是等你的伤好了以后再说。你正在发烧,照这个状态走出沙漠,肯定撑不到两天就要暴尸黄沙中了。”确实,温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难过,口干舌燥,而且全身不断地冒着冷汗,连思维都是混乱而又慵懒的。
他乖乖地趟下去,贺铃不知道在他的唇上抹了点什么药粉,他就昏昏地睡去了。迷迷糊糊中,他觉得贺铃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清理了他的伤口,听到湿湿粘粘的像是处理内脏的声音,他努力地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神奇的是,在他觉得伤口被处理完毕后,忽然全身都变得很舒泰了,这时候真正的睡意袭来,他再也不想努力去感应身边所发生的任何事,很干脆地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窗户一片亮白,是让他惊喜的白天。
温特惊讶地发现安卓拉居然不在自己的身边,这是自把安卓拉带到自己的身边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蓦地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伤口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果然没有那么疼痛了。他走下炕,觉得身体也有力气了,而且目清神爽,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走出房间,再走出另外一个房间,到了贺医生诊所的门外,只听得一片笑声充满巷道,他往笑声处看去,不由愣住了。原来是贺铃和小莎丽正在和安卓接玩耍,她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彩色的皮球,由贺铃或者是小莎丽丢向半空,安卓拉悠美地跳起来,把彩球衔在自己的嘴里而绝不咬破球,然后跑到贺铃或者是小莎丽的跟前,把球还给她们,她们再丢起来,如果反复反复地玩耍着……
温特有些气愤地走过去,抓住了小莎丽的手,并把她手里的彩球夺了过来,“你们太不像话了,把安卓拉当成什么了?它不是可以和你们玩这种愚蠢的丢球游戏的宠物狗!”
贺铃带着微笑,欣赏地看着温特,说:“那你说,它是种什么样的狗?”
温特愣了愣。再看安卓拉,其实它刚才玩得很尽兴,油亮的毛皮更加地油亮了,在阳光下发出美丽的光泽。小莎丽说:“是啊,外来人哥哥,无论它多么特别,可它还是一条狗啊!难道狗不是这样做游戏的吗?”温特哑口无言,贺铃笑着说:“气色不错,恭喜你的伤势好转,看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小莎丽也高兴地跳了起来,“唉呀!那外来人哥哥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做游戏了?”贺铃点点头,“当然。”温特也勉强地笑了笑,说:“小莎丽,再见见到你真是高兴。”小莎丽说:“我也很高兴。”温特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贺铃支开,结果贺铃就像预知了他的心思似的,转身向诊所走去,说:“你们可以去塔塔那井边聊天,我还有两个病人,差不多到了预约的时间,我必须也回诊所了。”小莎丽应了声,贺铃却又回过头,“小莎丽,他的伤势还是没有大好,你们玩会了要早点回来诊所,我要给他换药。”小莎丽调皮地眨巴着眼睛,“行了!你这个老女人!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不是爱上外来人哥哥了吧!”她的话让贺铃羞红了脸,加快脚入进入了诊所,哐地关住了门。
温特和小莎丽带着安卓拉到了塔塔那井,发现那里确实是个很幽静的地方,想来平日里除了小莎丽和贺铃,很少有人到这里。温特说:“小莎丽,我知道我的伤是你帮我治疗的。”小莎丽茫然地说:“什么?”温特望着远处的黄沙,“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你会疗伤,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药或者是什么方法,但是我知道你会把伤口治疗的不留下一点伤痕。”小莎丽疑惑地自问自答,“是吗?不会吧?我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能力呢?我们这里只有贺铃姐姐会包扎伤口哦!”
温特说:“你还想骗我?我问你,木头小柯的伤口是不是你帮他治疗的?”
小莎丽说:“小柯哥哥?他怎么了?他也受伤了吗?”
温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有些沮丧地说:“小莎丽,在这个小镇里,只有你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你还曾经去我驻扎的沙丘下看过我,我很信任你,可是我猜不透你们到底在隐瞒着什么。你知道吗?外来人哥哥很辛苦,很难过,我觉得自己走入了一个迷雾,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差。”
小莎丽同情地看着温特,说:“外来人哥哥,我和贺铃姐姐会帮你的。而且……”小莎丽继续说:“外来人哥哥曾经说过,要帮我们寻找那些失踪的人,难道外来人哥哥现在就已经害怕的不想实践这个诺言了吗?”温特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凉水,悚然而惊,愣了片刻后,才歉疚地对小莎丽说:“对不起,外来人哥哥可能是病糊涂了,我,我真是有点无地自容,不过,幸好你提醒了外来人哥哥所需要做的事情,现在,我已经好多了。”温特暗暗地想着,先不管能不能够离开这里,但这里的谜团是一定要解开的,他不能带着这样那样的谜团回到从前的生活中去,那将让他无法面对自己。
小莎丽撸着安卓拉的脖子,说:“安卓拉真是很棒!”
温特淡淡地笑了笑,他出神地凝视着安卓拉,在他的印象中,安卓拉向来都是高贵而又高傲的,别说是小莎丽,就是与温特再熟悉的人,也不可能像这样随便地去撸它的脖子,它肯定会目露凶光地咆哮起来,把那些它认为不尊重它的家伙们吓走。当然更不会去玩接彩球的游戏,它像个孤独的勇士,总是站在温特的旁边,如黑色的闪电,毫不留情地扑向那些对温特不利的人。可是今天,它居然和小莎丽及贺铃成为了朋友,在他还没有和她们成为真正的朋友的时候,它首先接受了这两个女孩。温特感到前所未所的寂寞,就好像那些本来不惧寂寞的剑客,忽然失去了他们的剑般无所适从。
温特说:“小莎丽,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木头小柯哥哥的事情吗?”
小莎丽说:“当然。只要是我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温特想到木头小柯,就不由地全身冰凉,他瞅瞅四下无人,这才悄悄地对小莎丽说:“你知道你的木头哥哥,他,他其实是个女人吗?”小莎丽怔了下,接着惊啊了声,就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地笑,“什么?外来人哥哥,你说什么?小柯哥哥是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温特也觉得自己所说的事情实在是很荒唐,因为穿着衣服的木头小柯根本一举一动都是男人的作风,怎么也不像是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