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还没有说话,阿曼宏说:“好女孩,他是为了小莎丽的事情来的。我看他执迷不悟,所以让你过来帮助他看到事情的真相。”
贺铃哦了声,却沉默了。
阿曼宏说:“好女孩,温特说你们这段日子都有定时地见到小莎丽,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贺铃看了眼温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阿曼宏说:“好女孩,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让你很为难吗?”温特也说:“是啊,贺医生,你快告诉他,小莎丽没有死,她和我们见过面,但她今天却很危险,被木头小柯打得满头是血,我们必须得去救她!”贺铃冷然地对温特说:“你别说了!”
阿曼宏的目光慢慢地严厉起来,“好女孩……”
贺铃说:“主教,自从小莎丽做了血柳之魂后,贺铃就再也没有见过小莎丽,是这位外来人温特在胡说。”
温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边,“贺铃!你说什么?小莎丽是你的好朋友,现在她处在危险之中,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说谎呢?她没有死!她没有死啊!”贺铃说:“我没有说谎,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小莎丽,温特,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在发梦,你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小莎丽!?”贺铃边说着边含有深意地看着温特,使温特不得不斟酌自己的回答,也许贺铃这么做是别有用意呢?而且这位主教阿曼宏根本就靠不住的模样。想了几秒,他像被贺铃催眠了似的,沮丧地说:“是的,我没有见过小莎丽,阿曼宏先生,对不起,我是穷极无聊故意跑到教堂里来捣乱的。”阿曼宏向温特微微地掬了下,“但血柳神保佑你,年青人,血柳神是很宽宏大量的,它不会怪你的,请你现在出去吧。”贺铃忙向阿曼宏告别,于是温特随在贺铃的身后,极不甘愿地走出了教堂,待离教堂有段距离的时候,温特拦在了贺铃的面前,“为什么?你为什么让我撒谎?”
贺铃静静地看着温特,说:“我没有让你撒谎,事实是,小莎丽确实已经死了。”
温特气急败坏地笑了起来,“贺铃!贺大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但是你现在这个模样让我觉得很可怕!你们全部都让我觉得很可怕!一个明明还活着的人,但你们全部都说她死了!我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只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她到底有什么得罪了你们的地方!还有老赛,他亲自对主教说他曾杀了人,而且他的夫人吉米格格生死未卜,可是主教居然说,但愿血柳神保佑他早点解脱……噢,真是要疯了!”贺铃说:“我们不要在这里吵,你跟我回诊所,或许我可以向你解释这一切。”温特无奈地耸耸肩,机械地点着头,“好!好!我确实是需要个解释!”
月光淡淡地洒下来,一阵阵清凉的风夹杂着细细的沙粒,像爱人的手轻轻地拂过温特的脸,安卓拉的影子拉得很长很怪异,经过墙角的时候,温特忽然从墙上的影子上发现安卓拉居然像人似地立了起来,走在他和贺铃的身后,他的头皮炸了炸,蓦地回过头,却发现安卓拉仍然是四蹄着地,见到他停下,它也停下,静静地等待着什么。贺铃说:“你怎么啦?”温特摇摇头,“没什么。”
温特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
当李雯雯告诉他,巴清仁死了的时候,温特就有种特别不确定的想法,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巴清仁如果死了,肯定是李雯雯杀死的。”第二个念头是:“李雯雯在开玩笑,巴清仁没有死。”
他本来想打电话给巴清仁的助手,李雯雯就帮他打开了电脑,在电脑的每个网页上,几乎都有关于巴清仁死讯的通知。而且也说出了巴清仁死亡的原因,他死在自己的公寓里,在癔症发作的时候把自己的脖子套在挽成套的窗帘上,然后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这当然是必死无疑,而且不知该归于意外死亡还是自杀性质。温特看着李雯雯那张绝美的脸,她的肌肤像牛奶般的白析柔滑,头发就像黑段子,连那双眼睛也是难得地黑白分明,里面跳跃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李雯雯说:“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温特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真是令我太意外了,也许当时我该听你的话,让他继续呆在那间整天被锁住的狭小房间里。”李雯雯嫣然一笑,“我可不希望巴前辈以他的死来证明你的错误,不过事实是,确实是你错了,他那样半疯的人怎么可能应该住在那种高贵的公寓里呢?听说不论生前因为什么原因而疯了傻了的人,还有那些不怎么聪明健康的人,死后都会变得极聪明,极温和,极健康,也许巴前辈此时此刻已经成了了这样的人,也许让他健康的灵魂住在那样的房子里比让他不健康的生命住在那里更合适。”
温特摇着头,情绪复杂地说:“奇谈怪论!”
李雯雯咯地一笑,扑进温特的怀里,“我觉得很高兴,你知道吗?巴清仁的存在在证明着我的同情心错付,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他死去。”温特无奈地说:“雯雯,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李雯雯说:“为什么不对?你还记得我们在死亡森灵里,在那个刚刚死去的尸体下爱爱的情景吗?你不是说那是死亡的艺术吗?现在我渐渐地明白了,那确实是种绝美的艺术,我爱上了这种艺术,从此与你志同道合,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温特感到凉凉的寒意浸透了身心。温特的嗓子很干,他压抑着自己的恐惧说:“巴前辈的死,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李雯雯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不自然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呢?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吗?”温特说:“上次,上次我看到你把什么药粉倒在巴前辈的杯子里……”李雯雯笑了,说:“你真的以为我想毒死他吗?那只不是治疗癔症的药粉罢了,我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喝药,所以才把药偷偷地放进杯子里……”她说的很诚实,她很少这样诚实,仿佛害怕温特不相信她似的,带着些楚楚可怜的哀求味道。温特的心慢慢地落回原地,长吁了口气,“是这样就好,我真害怕你,你一时糊涂,做出糊涂事来。”李雯雯静静地笑着,爬在了温特的怀里。李雯雯说:“我爸爸让我结婚,我已经告诉了他我们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去见见他?”
温特呐呐地说:“他,他也同意?那,好吧……”
李雯雯敏感地觉察到温特这话是言不由衷的,其实他并不想去见她的爸爸,于是说:“不要去!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就我们自己解决好了,为什么要他插手呢?以后如果我们要结婚,我们就悄悄地找个最小的收民政处,拿个本本就好了,然后我们去国外旅游……”温特顺着她的话说:“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说不定回来的时候孩子都抱着了,到时候你不怕你爸爸妈妈说你不孝吗?”
李雯雯歪着脑袋说:“不怕!”接着忽然以十二分认真的神色看着温特,“可是,可是你真的有打算娶我吗?”
……
温特与贺铃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安卓拉则找了个比较舒服的角落卧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特觉得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白天一身的臭汗此时都凝固在皮肤上,非常难受。他终于打破了沉默,“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贺铃说:“我能保证我说的每句话你都相信吗?”温特说:“如果你说了真话,我当然相信。”贺铃说:“但是你怎么能分辨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呢?用你的直觉吗?”温特说:“这个我自然会分辩,特别是这件事,我能够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贺铃说:“好吧,那我告诉你小丽莎早已经死了,她根本就没有在你的面前出现过,甚至也没有在我的面前出现过,你会相信吗?”
温特皱起了眉头,“贺铃——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贺铃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既然不相信我,又让我该说些什么呢?让我说小丽莎其实和我见过面,还与你见过面,她常常来诊所玩吗?”温特说:“难道不是这样吗?”贺铃很坚定地说:“当然不是这样。其实当你问起我关于莎丽的事情的时候,莎丽就已经死了,就在你进入小镇的那天,她死了。”
温特痛心地说:“贺铃,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这根本就不可能!难道你忘了,是你让我去塔塔那井等待莎丽!”贺铃说:“是的,没错。诊所里常有人来来往往,我害怕被别人知道你是个神经病,所以我谎称和莎丽约在塔塔那井,其实我想在那里告诉你她已经死了的事情。”
温特见贺铃说得很认真,震惊地站了起来,痛苦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这,这怎么可能……”
贺铃说:“你来到诊所的那天,全镇的人刚刚见证完莎丽做为血柳之魂的事实。当时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所讲的莎丽,原来并不是小莎丽,而是那个像金沙子般的莎丽,更可怕的是,当我到达塔塔那井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睛打量着我身边的空气,我虽然有点害怕,却仍然想与你开个玩笑,我介绍那团空气是莎丽,奇怪的是,你不但与那团空气说话,还说那团空气是小莎丽……我当时很害怕,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见过小莎丽却能准确地说出她的形貌,不过为了惩罚你们这些外来人,我配合了你所有的关于莎丽的事情。”温特说:“你是说配合?”
贺铃说:“是的,你知道,我恨外来人。”
温特的心里混乱无比,有些脱力地说:“是,是,我知道你恨老悟,可是,可是……”
贺铃又说:“可是与你相处了几次,我却发现我向当初喜欢上老悟那样,不可控制地喜欢上了你,所以我想停止这一切。你还记得我曾提醒过你,小莎丽很奇怪吗?其实我希望你自己去查她,打听她的消息,可以从你的癔想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