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看到那名女子身材娇好,体态丰盈,一头金色的头发,还有着美丽的淡金色皮肤。他的心像是忽然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呼吸都开始疼痛。
他猛地抓住了身边希文乐的双肩,“她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问完才发现被自己抓着的人身材似比希文乐粗壮高大些,他愣了下,“你不是希文乐?希文乐呢?”那人摇摇头,并不说话,甩开温特向更前面走去了。温特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周涌进了许多戴着奇形怪状面具的人,大部分的人身上都画着油彩,只穿着短裤。这时候要找到希文乐或者是任何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他顾不了那么多,其实现在最需要的是看看那个女人的脸。他拨开人群往前面挤去,终于,到了离献祭台最近的地方,隔着那道木头栅栏,他喊了句:“莎丽!莎丽是你吗?”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应该刚好能够被那个女人听到。
但是那个女人仍然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反应。她应该在阳光下晒了好一会儿,身上落了层淡淡的细沙,像具浮雕般沉默。温特看到了女人的手,她的手是那种尖尖十指但手指有肉的富贵手,非常漂亮,指甲上没有染扣丹,奇怪的是连她的指甲都泛着淡淡的金色。除了莎丽,谁还能有这身淡金色呢?他再加大了些声音,“莎丽!是我,我是温特!你还记得我吗?我曾经答应你要带你走,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这段时间我一直找你。”大约是听到了他的话,她的身体猛地紧崩,她把头向温特扭过来,似乎在搜索着声音的来原,同时她的四肢挣扎了下,细沙从身上慢慢地流下来。
温特激动的都要流泪了,莎丽是存在的,献祭台上的女人就是莎丽!
温特颤着声音继续说:“莎丽,如果是你,请你点点头好吗?”台上的女人怔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
温特再也忍耐不住了,不顾一切地跳上献祭台。台上的面具人们哗然,齐齐地往台上看着。这种景象其实很诡异,就好像一个大活人生存在鬼域,这些戴着面具的你不但不知道他们是谁,甚至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面具上的木然神情,让人怀疑他们其实都没有在呼吸。温特迅速地解开缚着女人四肢的绳子,带着她就跑。也许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也许镇民们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直到温特拉着女人的手要跑出献祭台外围的时候,面具人们才回过神而,而这时候穿着黑衣的面具人阿曼宏刚刚走上献祭台,他一眼就发现被献的女人不见了,于是振壁而呼:“啊!血柳之神啊!请原谅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把她抓回来的!”这时候的面具人们才开始纷纷地向温特追来。温特记得刚才走过的路,径直向木头小柯的后门跑去。
令他佩服的是,这颗金色的沙粒居然很能跑,一路上没有摔倒也没有喘息的很厉害,反而温特就累得大口喘息,到了木头小柯的房子里后,几乎就是女人拉着他在跑了。两人都不敢停留,后面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近了,温特听到了后面的呼喝声。但是,终于,看到了阳光,就要到门口了。温特说:“去贺医生家!”女人点点头,两人马上向贺医生家里跑去。终于到了诊所,门是开着的,温特和女人猛地扑进房间里。贺铃似乎不在,可是,她为什么不在呢?真是很奇怪。温特也没有多想,把女人带进了他曾住过的房间,然后一把摘了面具,同时把女人的面具也掀开了。
面具下,那令人情动的五观眉目分明,褐色的眼睛里盈满泪水,嘴里确实赛着块布,温特替她把布拿出来,她一头扑进了温特的怀里。
温特也是激动不已。
事实证明,莎丽不是自己的梦幻,而是真实存在的。是他刚刚进入小镇,就把身心都献给了他的女人。他把床单扯下来裹在莎丽的肩上,说:“莎丽,这么长时间你都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几个月没见,再见时居然恍然隔世,令人不胜唏吁。莎丽说:“在你答应要带我走的那个夜里,我就被他们抓起来了,因为我知道我将是下一个被献祭的人,所以我拼命反抗,但是不起作用,他们好多人,把我抓了起来,关在黑屋子里供养,因为你刚来小镇的那天,一场献祭刚刚结束,按照规矩,一百天后会举行下一场祭祀,而我就是祭品……好在,你还没有走……我当时就知道,你是个守信的人,绝不会丢下我走掉的……”温特再次忍不住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吻着她的耳垂,“是的,是的,我绝不会扔下你的,莎丽,再见到你真心,让我感到了真实……”
莎丽说:“是的,能够再见你,真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我以为你早就离开了!原来你一直都在找我……你太令我感动了……”她回吻着温特的脸颊,说:“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温特说:“不!我们必须准备一下。”莎丽说:“还需要准备什么呢?你有那个四个轮子的东西,我知道它跑得很快!”温特说:“我的车不知道被什么人砸碎了,虽然我在尽力而为地修理,但现在它还不能跑。”莎丽像突然被抽去了力气,无力地坐在炕上,“可是,他们就要追来了……”
温特说:“别怕。他们并不知道是我把你劫走了……”
莎丽觉得他有些天真似的,说:“可是除了你,谁能冒这样的大不讳呢?”
温特把两人的面具顺着后窗扔出去说:“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不过你要受到委屈。”他把火炕洞打开,说:“你先在这里面躲躲吧。”莎丽说:“我,钻进去?”温特说:“当然,先躲过这一时再说。”正在这时候,诊所的门被推开了,温特忙比划着让莎丽赶紧进去,他自己去外面挡挡。他把门开了条缝,发现果然是个面具人走了进来,面具人像是有些郁郁,身体纤细,走到桌前,就屋她叹了口气,缓缓地拿下了面具。温特不由地高兴地唤了声,“贺铃!”
贺铃似被吓了一跳,诧异地转过脸来,却发现是温特,于是把面具往身后藏去,温特的心情其实很好,他跳过去把贺铃的面具抢在手里,“被我发现了哦!原来你也去了圣地祭坛!”贺铃先是怔了怔,继而展颜一笑,说:“是啊,我去了。”温特说:“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不可以去那里观看仪式的吗?”贺铃唔了声,“了不起,你居然知道了这个,看来你已经完全融入月亮之地的生活了!”接着她却调皮地眨眨眼睛,“怎么样?你会去告发我吗?”温特说:“你说呢?不知道告发你后,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贺铃耸耸肩,“也许,会替代那个女人被献祭,不过,我觉得你绝不会去告发我的。”
温特呵呵笑着,神情渐渐地变成十二分的认真,“不,我要去告发你。”贺铃说:“为什么?我救过你,我几乎给这个镇上的所有人都治过病,我是个好人!”温特说:“你是好人?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有沙漠外的城市里说这样的话,会被人笑掉大牙的,而且没有人会买你的帐!”
贺铃这时才意识到温特是认真的,但以她的聪明,马上想到了温特的最终目的,笑着说:“好了,你有什么要请我帮忙的就直说吧,不用拿这个来威胁我。”温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是事以至此,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想不到可以帮我的人了。”贺铃连连地点着头,最后说:“好吧,不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了。我还说一句,当你的朋友不但没有好处,而且真够麻烦。”
……
贺铃望着这个黑糊糊的从炕洞里钻出来的女人发呆,“你说,她就是你提起过的莎丽?”温特说:“是的。而且,请你认真地告诉我,你看得到她,她是真实的好吗?”贺铃机械地点着头,“是的,我看得到她,她是真实的。”莎丽看着这两个对话的人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温特说:“怎么样?”贺铃说:“要收留她并供养她,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很难保她不去到处乱跑,到时候……”莎丽紧接着说:“除非有万无一失走掉的可能,否则我不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到处乱跑,我不会连累你的。”贺铃哦了声,有点无奈地说:“那么,好吧。”就在这时候,诊所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面具人进入了房间,贺铃与温特对视一眼,齐心协力把莎丽重新塞回炕洞里去,贺铃首先走出了房间,向那些面具人说:“你们要找的人绝对不在这里,你们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面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走开,相反,他们沉默着,固执地盯着贺铃看。
贺铃只得向门里唤道:“亲爱的,出来吧。”
温特不确定贺铃是不是在唤自己,但是他猜测她不应该是在唤莎丽的,所以他有些惶然地走出房间。贺铃拉住了他的胳膊,“亲爱的,没想到我们第一次做那种事就被打挠了好几次,你不会生气吧?”温特啊地一声,觉得贺铃正狠狠地揪着他胳膊上的肉,于是配合地说:“是啊,不会生气,不过我很好奇,这么家伙们到底怎么啦?”贺铃故事吁地一声,“他们在找人……”温特说:“噢,是吗?是谁丢了?”面具人们互相看了眼,在其中一个人的带领下走出了房间。房间里安静下来,温特几乎难以相信,这些人居然这么容易被打发掉。贺铃咬着嘴唇低着头,脸上慢慢地泛起红晕,好像在这时候才感到羞赫,而温特也是非常的尴尬,说:“那个,那个为什么你说是这个原因,他们就走掉了呢?”
贺铃蓦地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看到温特的眼睛深处去,“因为小镇里的女人即是最低贱的人类也是最高贵的人类,如果一个女人说她的房间里藏着个男人,那么她的房间里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而且是用来献祭的女人,因为女人们是相互不能包容的,特别是,像我这种人,这个镇里的镇民们都很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