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克莱尔并没有直接去沙丘上找那部相机,而是与温特一起挖着据说有老悟的车的沙滩。温特说:“克莱尔,自那在祭祀礼物的女人跑掉后,镇子里好像很平静,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克莱儿说:“也许只是暴风雨的前夕吧。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温特说:“克莱儿,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克莱儿说:“是吗?我自己倒没觉得。”温特说:“你不愿去看祭祀礼就是个证明,你的内心并不愿意看到镇民们这样子杀人对吗?”克莱儿默然了片刻,说:“是的。真的很残忍,他们将逼被献给血柳之神的女孩们吃下红柳的种子,祭祀仪式完毕以后就把绑在木板上四肢不能动的女孩埋在提前挖好的沙坑里,沙坑里洒上了木头小柯雕刻木头时所剩余的木屑,据说这些木屑可以带给红柳种子勇气,让它勇敢地长起来。
然后由管理圣地的最得高望众的“养汲子”把水洒在木屑上,然后再在女孩的身体上铺层木屑,再洒上水,用被水侵湿的沙子将女孩掩埋。”说到这里,克莱儿痛心地说:“你知道吗?那些女孩子活生生的,她们就那样被这些面具人们活埋了!真可怜!”温特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如果那天他没有去圣地的圆形祭祀台,恐怕这时候莎丽也已经被活埋了。“难道,难道这样真的可以上红柳生长出来吗?”克莱儿说:“问题就在这里,红柳真的可以长出来,而且只有这样做,红柳才可以长出来,而且每次都会长出来一大丛,是女孩们用自己的血肉供养着它们。”
温特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奇特的植物。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红柳,但从来没有想过红柳需要这样柯刻的生长条件。
克莱尔接着说:“所以,红柳即是我们的圣物,也是我们心目中的魔鬼……”
温特手里的铁锹更加地迅急和用力了,一时间,黄沙被扬起老高,被淹没在黄沙中的克莱尔只好换了个方向继续撅,“我预感到,情况会变得越来越糟糕,昨天我去教堂,无意间听到主教阿曼宏叫了稀文乐和老赛谈话,而木头小柯就在旁边,他们说祭祀活动不能够停止,但是如果找不到跑掉的莎丽,他们可能会用男人顶替,因为镇里几乎快要没有女人了,剩余的这几个女人,向辛美丽和老赛的妻子吉米格格,还有雅雅及主教的两个女人,主教已经决定让她们负有传宗接代的责任,他们说在不久的将来,她们可以与镇子里任何一个男人生孩子,如果没有女人,即使能够生存下去,月亮之地终究会变成死地。”温特说:“荒唐!不过,男人也可以使红柳长出来吗?你上次不是说男人种不出血柳吗?”克莱尔说:“说是这么说,但是我猜,是可以的。其实月亮之地一直以来都是男人占主导地位,许多聪明的女性都把生命献给了血柳之神,而只有女人的身体才可以唤醒血柳之神的说法,也是男人们这样说而已,都是伟大的生命,没有男人的生命与鲜血不能够培育出血柳的道理。”
温特还能说什么呢?也许人们并非愚昧,只是生存环境逼迫下的麻木而已。温特忽然想到,如果李雯雯在这里的话,她大概也不愿把生命献给所谓的血柳之神吧?
克莱儿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等温特回来,克莱儿说:“意味着镇里的男人们也将一一地被活埋,当然会从最没用最不需要的人开始。”克莱儿显得有些心神不定,说:“温特,你猜第一个被推上祭祀台的男人会是谁?”温特摇摇头,“我不想猜。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被推上那个该死的祭祀台的!”
克莱儿低低地说,“有可能是我。”他这样说着,也发疯似地挖起黄沙来,这次是温特被扬了一身的沙子,他用力抓住了克莱儿的肩膀,“嘿!兄弟!不要这样自己吓自己好吗?”克莱说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说:“不是我自己吓自己,你有没有想过,香水是这个镇里最多余的东西!真他娘的!都有可能活不下去了,谁还会需要香水呢?你看这个镇里的人们,每个人都练得一技之长,事实上,只是找个理由共同分享圣地里有限的食物而已,难道你认为在将要受到饥饿威胁的时候,大家还有心情去酒吧里喝酒享乐,还有时间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齐,满体飘香吗?不可能的!我的调香店根本就是镇里最多余的东西!”他说完就扔了铁锹,沮丧地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是的,小镇里的情况越来越严竣了,大家真的已经被死亡,灭绝的阴影逼疯了。
当晚,克莱儿默默地走进调香店,温特拍拍他的肩说:“克莱儿,坚强些好吗?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去的!我会尽快地挖出老悟的车,到时候我会带着我的朋友们和你,先行离开这里,然后再返回小镇救这些镇民们。”克莱儿的眼睛里又露出了些希望,“真的可以吗?”温特说:“当然,我是不会骗你的。”克莱儿和温特的目光对视着,半晌没有挪开,然后克莱儿高兴地说:“是的,你能做到,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温特说:“所以,现在请你关上门,好好地去睡一觉吧!”
克莱儿嗯了声,慢慢地关上了门。因为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月亮,温特忽然觉得克莱儿的面容那样遥远,就像是要融化进黑暗中去。他的心里产生不祥的预感,刚要开口唤住克莱儿的时候,门已经紧紧地闭住了。
温特听到安卓拉发出几声呜咽,似乎它也很不安似的。温特蹲下身抚抚安卓拉脖子上的皮毛,“亲爱的小女孩,克莱儿不会出事的对吗?他会坚强地活下去吧?”安卓拉越来温特的肩膀看着克莱儿的房门,它当然不会回答。温特没有去诊所,他不愿看到那两个相互折磨的女孩子,所以他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挖了整天的黄沙,累得快要散架了。他把自己放松地扔在床垫上,想着那个大坑,老悟的车到底被黄沙埋了多久呢?为什么还是一点都没有要出现的迹象?有没有可能克莱儿记错了地方呢?想着这些问题,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出现纷纷乱乱的场面,祭祀台上丽莎****的身体,那些追过来的面具人,还有木头小柯的房子,几十间房子的大串连,房子这边是无边无际漫漫黄沙,房子那里是清清草地柳花飘香。这场梦,寂静的没有声音,诡异极了,而且在他正在观赏着那片绿色的时候,忽然觉得有黑影吊在半空摇摇晃晃,正诧异着,就发现一个人从天空中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温特惊得大吼一声,正在想,这个人是怎么掉下来的,他又是谁的时候,就见那人忽然又动了下,将脸转向了温特,嘴角边是艳红的血迹,而眼睛里才带着莫名复杂的神色……
“克莱尔!”
温特大吼了声,猛地坐了起来。这时候的风很大,帐篷被吹得啪啪响,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忽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些什么。“安卓拉!?安卓拉到哪里去了?”他扑地跳下车厢,“安卓拉!”
他直觉的是安卓拉出了什么事,否则这么晚了,它会去哪里呢?他边跑边喊,边喊边跑,声音里的焦急与心忧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安卓拉对他来说,是这样的重要。它是他唯一的伙伴,从沙漠的外面走进沙漠里的伙伴,不知道安卓拉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有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也许那时候她应该留在那条松狮犬的身边,大约寻了近半个小时,他几乎绝望而且非常沮丧地慢腾腾走在黑暗的巷道,打算拐过一个小弯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个奇怪的景像,在月光的照耀下,对面的墙上显出一个影子,那个影子直立着,用非常奇怪的姿势向他所在的这里走过来,只需要拐过这个小弯,他们就可以见面。
但是他不敢和这个影子见面,因为他看到的这个直立的影子,并非是人的影子,而是,像条直立的狗。他已经是第二次看到这个影子了。现在,这个影子并没有拐过来,而是停了下来,四处望望,并没有发现提气摒声的温特。
看着这个影子,他暗暗地猜测着,它会是他的安卓拉吗?可是,它是什么时候学会直立行走的呢?因为狗类学会直立行走并非一例,所以他才有此想法,但是就在他要走出去与自己的安卓拉相认的时候,却又被骇住了,它发现那个影子不但直立着,它甚至像个女人似地靠着墙壁站着,狗爪里夹着支烟,另一只狗爪嚓地发出声响,是打火机打出了火苗,它把这只烟吸在自己长长的狗嘴里,点着了烟,狠狠地吸了口,然后非常享受似地微微仰起了头,然后圆圆的烟圈被慢慢地吐了出来,而它夹着烟的那只狗爪,还轻轻地敲击着墙壁,似乎正在跟着某个有韵律的音乐打着节拍……
温特不由自主地喊了声:“雯雯!?雯雯!!!”
他猛地转到了那个影子面前,然后他发现,安卓拉确实在那里,可惜,它只是以一种奇特的姿势爬在墙上,而爪子里也并没有烟和打火机。看到温特,安卓拉慢慢地滑下墙壁,然后又把温特当做是墙壁,将两个前爪搭在温特的身上,它的眼睛里居然满溢着莫名的兴奋和情谊,就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
温特愣了愣,接着却不由地笑了起来,他甚至笑得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他宠腻地揉搓着安卓拉的脑袋,“天哪!天哪!我的小女孩,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已经长成熟女了吗?你想找个男朋友对吗?可惜,这个小镇荒凉的连条狗都没有,更别说翁狗了……”温特后来把这件事讲给了贺铃和莎丽听,“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它居然还有心思发情!?不过,真的是有意思,我吓坏了……我居然看到它在抽烟,但实际上,它没有,影子常常令人感到怪诞是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