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诧异地说:“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闻这些味道吗?”
温特说:“我知道对你说实话你很难接受,但是事实是,我其实很害怕雯雯闻到这些属于你的味道,我害怕她发现你的存在。”
蓝紫愣了愣,接着把手中的木须盒摔在地上,满眼含泪地说:“这不公平!为什么你让她完全忽略我的存在,而却可以让我知道她的存在呢?还要迁就她的存在?温!你在我的心里是最完美的风流才子,就像古时候的唐伯虎,可以拥有许多女人,但是你不可以对哪个女人独宠的,这样的话会伤了别的女人的心!”蓝紫的话让温特即感到了做为一个被众多女人爱着的男人的幸福,也感到了做为他的女人的心酸。他悚然而惊,怜惜地把蓝紫拥在自己的怀里,“对不起,我确实没有过多地为你考虑,蓝紫,我,我不配拥有你……”蓝紫也很委屈地哭了出来,“温!不要这样说,在我的心里,你是最值得爱的男人,可是,可是……我真的很难接受,你对那个叫做李雯雯的女孩子居然那样呵护,她得到了你更多的甚至是我无法想象的爱,我,我好忌妒……”
温特想到自己那晚因为对蓝紫的怜惜,居然把手机关掉,陪了蓝紫整晚,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赖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蓝紫早起烤了行牛奶小面包及怡糖点心,看到温特在阳台享受着晨风,头发被风吹得微动着,完全突显出了侧脸的忧郁气质,蓝紫的心狠狠地痛了下,把点心盘放在阳台的小玻璃桌上,说:“温!你在想什么?”温特扭过头来,那抹忧郁已经不见了,满面温和的笑容,“蓝紫,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留恋这种感觉,清晨起床后,站在这里吹吹晨风,闻着空气中烤面包的香味,真的很舒服,这是,家的感觉……蓝紫,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蓝紫幸福地笑了起来,“可是你有家啊,而且还不止一个……”
温特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也是,我有家,可是我的心流浪了很久……”蓝紫接下去说:“可是我的心今天好像也找到了家的感觉,可以不用去流浪了是吗?”她的语气里带着甜甜脆脆的戏谑,温特挑了挑眉毛,自嘲地笑了起来,蓝紫迅速地在他的脸上偷吻了下,“你呀!就是脱不了艺术家的气质,总是多愁善感的,不过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一点。”
真的,温特感到那天清晨,真的很幸福,很安稳,安逸的就像退休在家的老人,充份地享受着如同春风般柔和安逸的生活。直到此时此刻,这片沧凉的沙漠中,他似乎仍然能够感觉到当时的感觉。他不由地笑了起来。安卓拉轻声地呜咽了下,见温特仍然沉浸在笑意中,它的眼睛闪着莫名的光芒,忽然汪地叫了声……
它的声音大而浑厚,其实隐含着愤怒,将温特吓了铁锹都脱了手,往四周看了看,除了远处高高低低的小镇建筑,只见旷野茫茫,哪里有什么其它的东西呢?
温特很疑惑,在他的印象中,好像安卓拉从来不随便地叫的。他柔声问:“安卓拉?怎么啦?你发现什么了吗?”说着很警惕地往四周看着。这时候天已经可以算是亮了,淡青色的空气让他感到丝寒意,但也因为这样,视力像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他甚至能够看清远处摇摆的红柳上,有隐隐的黑色在闪亮。正奇怪是什么的时候,只见那那黑色忽然高了出来,接着露出张人的脸,接着是身体,接着整个人都呈现在温特的不远处,她穿着黑色的小套装,黑色的头发上扎着黑色的缎带,脚上是黑色小皮鞋。她就像是要去参加葬礼的城市白领,可她的手里提着个篮子。渐渐地,温特似乎闻到了骆驼奶的味道,果然,等到贺铃走近他,淡淡地甚至有些气恼地看了他一眼,揭开篮子的时候,里面果然是骆驼奶和肉干,还额外地加了份里面放了洋葱的大饼。温特说:“你这么清早地赶过来,是专门为我送饭?”贺铃沉默不语,只是把大饼塞到了他的手里。
温特撕了一半的大饼在贺铃的手里,“你也吃点吧,我知道你不是能够常常吃到大饼的,你是为了我特意弄得大饼对不对?”贺铃没说话,接过温特给的半张大饼慢慢地嚼着。温特说:“贺铃,请你说句话好不好?难道即使这样单独面对着我,你也不肯说话吗?你难道一定要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吗?”
贺铃仍然默然着,目光停在安卓拉的身上,与安卓拉对视着,安卓拉呜咽了声,忽然跳起来,有着尖利牙齿的大嘴巴准确地把贺铃手中的大饼夺走了,咕噜地一声,咽下了自己的肚子。
温特惊得大喊了声“安卓拉!”这是带着责备性质的,做为一条狗,一条在人们心中很优秀的好狗,它怎么可以抢人们手里的大饼吃呢?除非人们决定把这只大饼给它吃,即使这样,它也应该是很斯文地,怕伤了人们的手而小心翼翼地叼走大饼,而不是这样强横地用抢的。温特抡起铁锹,就要打这只离经叛道的狗。贺铃用力地握住了铁锹,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因此而的安卓拉。而安卓拉居然现出“你打我不怕”的壮烈神态,温特觉得这铁锹抡下去的话,它肯定是不会跑的。
安卓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执拗了呢?也许它从来就是这样子,只是现在才被他认真地发现而已。
温特放下了铁锹,对贺铃说:“我替安卓拉向你道歉。”
贺铃摇摇头,把那碗玉米糊端给温特,温特一口气把玉米面糊喝了,贺铃也喝了那碗骆驼奶。原来她走那么远送饭来,只是想与温特单独地吃顿饭。喝完骆驼奶,贺铃像个刚刚吃完冰激凌的小孩子,满意地舔舔嘴角四周,这才收起碗,向温特深深地看了眼,就转身离去了。
这一刻,温特忽然想哭。
他记起了他在诊所里养伤的时候,常常与贺铃一起吃饭,她总是体贴地把饭端到他的房间里去,然后就坐在那间火炕上喝骆驼奶吃肉干。当时觉得那骆驼奶非常的不好喝,但此时想起那情景,居然也是值得留恋的。想必贺铃也是留恋着当时的情景吧,所以今天特地来给他送饭。他看了看手里的半张大饼,贺铃把剩余的肉干也留了下来,温特坐了下来,发现安卓拉不像平时那样亲近他,而是坐在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温特说:“傻女孩,安卓拉,过来!”
安卓拉犹豫了下,还是向温特慢慢地走近,但它像个与恋人闹了别扭的女孩子,气嘟嘟地把目光转向一边,不看温特。温特笑着搓了搓它的脑袋,“你这个淘气的女孩!原来你也喜欢吃大饼吗?如果我早知道,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大饼的。”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大饼递到安卓拉的嘴巴,说:“我的小女孩,吃吧!可是你要记得,今天你吃了整张的大饼哦!算是我给你道歉好吗?以后我绝不会再把铁锹抡起来向着你好吗?”安卓拉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用那双充满秘密的眼睛看着温特,温特于是吻了它的鼻子,“你这个小傻瓜!我怎么可能真的打你的呢?只是,只是你今天太没有了礼貌了……”
安卓拉没有吃大饼,而是用鼻子把大饼顶顶,居然是示意温特吃。温特再次被感动了。他发现今天的清晨,是个被感动的清晨,他差点就要抱着安卓拉的脖子哭起来,最后他选择狠狠地咬一口大饼,然后再由安卓拉咬一口,然后他再咬一口,一人一狗终于将这半张大饼给消灭掉了。因为吃饱了肚子,温特干脆没有回帐篷里,现在已经没有比把老悟的车挖出来更重要的事情了,他必须抓紧时间,让所有人结束面临死亡的担忧和痛苦!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慌慌张张地往镇外跑来,他跑得气喘吁吁,一下子扑倒在温特的身边,他的嘴巴大张着,就像条缺氧的鱼。
温特被吓了一跳,连忙扶起他,说:“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那男人似乎在这时才看清温特的脸,忙向见了救星似地说:“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外来人!”
温特说:“是的,你是谁?”
那男人说:“我是老油子庶庶理,小镇里的所有人用得皂角都是由我亲自砸出来的,可是现在他们不需要我了,其实从很久以前,就有许多人不再用皂角洗手洗脸了,况且水源越来越细,没有水的话这东西确实没用了。”温特明白了,看看这位散发着皂角味的叫做庶庶理男人,不由地叹道:“唉……所以他们要抓住你,让你做血柳之魂对吗?”庶庶理说:“是啊!可是,可是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找到我的娇尔啊!”他说着爬起来,对着温特不断地叩头,“求求你救救我吧!不是我对血柳之神不忠啊,我只是实在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啊!我没有找到我的娇尔,只怕到了血柳之神那里也难以与她再次相逢啊……”
温特说:“娇尔?娇尔是谁?”
庶庶理说:“娇尔是我的女儿,哦!她与你熟悉的贺医生差不多大年级,都是过了三十四个冬天的人。她与贺医生的关系很好的,失踪之前总是粘着贺医生。”温特说:“她是怎么失踪的?”庶庶理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那日子与平时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到了夜晚睡觉的时候她没有回家,从那时候,她就彻底地不见了。”庶庶理说:“已经十五年了,我的娇尔离开我的时候,正是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候,我的娇尔……爸爸对不起你啊,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温特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镇里的女人们失踪的事,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失踪的女孩子很可能被做为祭祀品悄悄地埋在红柳下面了,为了避免亲人伤心,有可能没有通知他们的亲人参加,在这样的小镇里,对于这种杀人游戏,所有人似乎都有相当的默契,如果要瞒着女孩的亲人,并不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戴着面具,相互看不到对方的脸,想找人出气也不知道去找谁。温特说:“可是,我可能救不了你……”他已经看到了远处追过来的人,寒意从每个面具后面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