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天三日报》的一则新闻,朱暗西的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扫兴。
那天下午第二节课,朱暗西没有课,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刚送来的《天三日报》,一则新闻一下子就吸引了他,这则新闻的标题是《天三市的官场大地震》。新闻中写到:
最近,继天三市市长、环保局长、公路局长和天三市地火县县长被反腐导弹打中之后,又有一些政府官员下台,其中就有司法局局长苏坤。苏坤是因行贿被人匿名举报的,国家反腐中心接到匿名举报后,经过调查取证,决定免除他的职务。
朱暗西看到这则新闻,又喜又忧――
喜的是,苏坤当局长时,总以局长自居,瞧不起无官无位的朱暗西,并以地位悬殊为由,反对花开有声和朱暗西谈恋爱。现在他下台了,和朱暗西一样成为一介平民,他再也没有理由阻拦朱暗西和花开有声恋爱了――朱暗西能不高兴吗?
忧的是,苏坤毕竟是花开有声的父亲,他下台了,花开有声不难过吗?不苦恼吗?朱暗西实在不愿意看到花开有声愁眉苦脸的样子,如果花开有声痛苦了,朱暗西也不会快乐的。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花开有声也得知父亲被免职的消息,和朱暗西一样,她的心情同样复杂:有内疚,有担忧,有庆幸......
内疚的是,父亲当了十几年的局长,现在下台了,而父亲的下台,正是自己所为,把自己的亲爸爸拉下台,心中多少会有一丝内疚。
担忧的是,父亲一向视官如命,现在下台了,会不会忧郁致病?
庆幸的是,官场险恶,吉凶难料,现在父亲脱离这是非之地,当是幸事!更重要的是,父亲向来以自己身居官位为由,瞧不起无官无位的朱暗西,反对我们真挚纯真的爱情,现在父亲下台了,我和朱暗西恋爱的障碍已被扫除!――这是最大的幸事了!
傍晚,太阳落山了,花开有声一个人来到剑江畔。
剑江水流湍急,浩大的江水冲击着两岸的崖壁,浪花四溅,涛声如雷,势如千军万马。
花开有声走在剑江岸边的山道上,时不时有几个小水星溅到自己的脸上,凉凉的,涩涩的。
花开有声有个习惯,就是:每当自己心情不平静时,就想找个更不平静的东西,来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在刀山,最让人内心激荡的当是剑江水了。今天,花开有声心情不平静,她就情不自禁地来到剑江畔,从奔涌咆哮的剑江那里汲取力量,把自己不平静的心情抛到剑江里,让它变成浪花,让它变成泡沫,让它随江流消逝。
看到汹涌澎湃的剑江,花开有声的一切烦恼都没有了――和剑江的壮烈伟美相比,尘世间的事情是多么渺小鄙俗啊!古今多少事,尽付江流中!父亲不当官,又算得了什么!
晚上回到宿舍,花开有声决定回家看望一下父亲,也看看朱暗西。
火车到了天三市停了,花开有声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向家中赶去。
家里冷冷清清,爸妈鲜有欢笑。母亲把花开有声拉到房中,小声地说:“小兰,你知道吗,你爸爸被革职了,他心情很糟,你跟他说话可要注意了。”
“我知道爸爸的事,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劝导他吗?”
妈妈碰碰花开有声的胳膊,说:“去吧,去吧。”
花开有声打开房门,回到客厅,坐到父亲的身旁,微笑着说:“爸爸,是不是不开心啊?局长的位子就那么重要么?不当局长又有什么呢?”
“你知道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苏坤十分的惊讶。
“最近天三市政府大变动,在全国都是大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什么?在全国都是大新闻?”苏坤说,“难道我被革职的事,全国人都知道?”
“知道不就知道吗?又不是你一个人!市长还有公路局长、环保局长还被导弹打中了呢,你毕竟没被导弹攻击吧,和他们三人相比,爸爸,你算幸运的了!不要顾虑了!当个老百姓不也很好吗?当个老百姓,平平安安地生活,不也幸福吗?无官一身轻呗。”
苏坤不做声,花开有声走进房中,拿来一根高级领带,说:“爸爸,这次回来,给您买了一根好领带。”说着要给苏坤系上。
苏坤手一摆,不耐烦地说:“别别别!我不想带!”
“爸爸,官没有了,没事的!把自己打扮漂亮一点,不好吗?”花开有声劝慰父亲道。
“打扮什么?我又不是小青年!去去去!别添乱!”苏坤说,停了一会,他问道:“小兰,那个朱暗西最近找你了吗?”
“他没找我!”
“哦,那好!你不要和他交往!”
“爸爸,我必须和他交往!忘记他我办不到!”
“什么?办不到?”苏坤恼火了,“你们俩不般配!”
“怎么不般配啊?爸爸,以前您是局长,现在你已不是!你和朱暗西是同等人了,我也不再是局长的女儿了,我和朱暗西在地位上已完全一样了,怎么还说不般配呢?”
“不管我当局长不当局长,你都和他不般配!小兰,在婚恋问题上我不允许你自作主张!我不允许你和那个姓朱的家伙交往!”
“爸爸,有个情况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我是非婚主义者,我决定一生不结婚!仅仅是谈谈恋爱!――反正我是不结婚的,你管我和谁谈恋爱呢?”
“什么?不结婚?”母亲听到了,大吃一惊,猛的从房中跑出来。
苏坤也问花开有声:“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结婚?”
“恋爱是美好的,是幸福的,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一旦结婚了,就会生发许许多多的问题,那种美好的感觉就会完全消失了,比如我,我要是结婚的话,那么一生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我可不想这样!”
母亲听到花开有声的话,万分焦急地说:“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是自古以来的风俗,为什么你偏偏要与众不同呢?”
“别提这个风俗那个风俗!我最厌烦风俗!就因为婚姻是世俗的集中体现,我才讨厌婚姻!什么门当户对,什么男才女貌,什么传宗接代,这些世俗的思想,世俗的做法,在婚姻中的体现最明显,所以我反对婚姻,讨厌婚姻,因为那是一种世俗!就像官场一样,官场不也是世俗的集中体现吗?”花开有声对婚姻的感受太深了,所以说起婚姻来,就滔滔不绝。
面对花开有声长篇大论,苏坤夫妇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无以言对,无可奈何。
“难道你准备一生独身,做个独身主义者吗?”苏坤问道。
“不结婚,并不是独身。不结婚但可以恋爱啊,两个人永远处于热恋中,还会孤独吗?那叫独身吗?只有不结婚,两个人才会永远处于热恋之中,一旦结婚了,恋爱就结束了。”
苏坤懊恼的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竟然说不结婚,你这句话对我的打击,不亚于导弹对我的打击!你让我怎么对祖宗交代啊!唉!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