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凌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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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元夕之夜,所有的宫妃都打扮得很好,戴着流苏,步摇,看着漫天绽放的烟火,寄瑶寂寞地倚着窗扇,孤独地望着那些璀璨而一闪而过的烟花,绚烂的烟火,成灰,就像是永无休止的回忆,绵绵不绝,在时间的尽头,歌唱……

记得又一次元夕,叶臣飘过来的灯船上,写着“爱你,寄瑶”,如同像梦中的剪影,挥之不去,又觉得一直在记忆的梦河里流转着,不曾离开……

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哀愁,于是想要在这众人狂欢的场面里找一个寂静没有人的地方慢慢沉醉,临走的时候,清澜叫自己提着灯,因为晚上的宫路有点暗,自己笑了一下答应了,其实清澜是想的太周到了,今晚是元夕,灯火璀璨,怎么会感到暗呢,抑或是这样做心里会有意思温情吧。

一个人默默地走,走了很久,不由间走到了洛桥,漆黑的灯火笼罩下,看见了苍劲的两个大字,心里莫名地有点安慰,手指摸在上面,有些潮湿,可能是昨夜的雨水刚下过,有点粘稠,在弯腰的时候,怀里的玉箫不经意间掉了出来,轻轻地捡起它,拍掉上面的尘土,看见了远处忽隐忽暗的灯火,放下手中的灯笼,两边的袖口被肆意的风吹进来,白色的衣衫,在黑夜的笼罩下也渐渐隐入了黑色,颓败的花朵席卷而来,一如当年那个寂寞的晚上,额娘挡在自己身前,一剑刺穿了额娘的身体,额娘倒了下去,她说,寄瑶,我们要好好幸福地在一起,天上的云朵带走了额娘的笑容,可是额娘,寄瑶会永生记得那些伤口背后的仇恨,落寞的月光洒下来,寄瑶拿着玉箫,吟唱着那些灵魂深处,反反复复不知疲倦的歌谣……

风,大片大片肆意地吹着,袖口张扬地飘了起来,花儿渗进那些颓败的伤口里,永生变成毒药。那一晚残月,还孤独地看着这尘世里寂寞而哀愁的人们,哀愁地叹息……

那首歌谣,穿越过多少寂静的年华,留下幸福,还是过往,变成了迷离安静的回忆,我们只记得彼此,只需要一个祝福,就已经足够,动荡的宫闱里,有一首歌在这里流转,成殇,那些阴冷的雾气里还是透着不曾消散的仇恨,千年不变,呼吸着这样的天气,是一种幸福,还是什么。

短暂的瞬间,看见了永恒。玄烨微微抬眸看见了她,穿着一件纯白的袍子,在喧嚣的元夕之夜独有一份宁静,袖口飞舞起来,花儿随风飘荡,吹着一支哀伤落寞的曲子,在众人狂欢的气氛中,悄然地诉起,那些孤寂。

他知道这个人,就只有,寄瑶。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这个没有人情味冷漠的宫廷里,她,便是那个唯一能陪自己走下去的人。

寄瑶感到这样的夜色,心里涌上大片大片的冰凉,提起灯,走回宫里,自己从来不让宫女跟着,就这样一个人行走,挺好。

回到宫里,平儿和秀儿为自己倒茶,清澜则像一个姐姐那样为自己披上外衣,心里感到很温暖,也很幸福,只是自己知道这种幸福的时光不会太久远,因为,寄瑶,你终究不会幸福的,

寄瑶,你终究要成为一个坏人,你别无选择。

自己总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然后自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

好像被逼到一个死角,没有未来也没有结束。

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故事,挺好。

平儿说:“主子,之前桦妃娘娘让人来宣主子去畅音阁听戏,正好主子不在,奴才就擅自回话让她们先等等。”

“我不去。”

“可是桦妃娘娘说,今晚的元夕宴会上每位妃子都要去畅音阁听戏,还请主子摆驾。”

“好。”乘着肩舆去了宫里妃子们听戏的畅音阁,玄烨确实对自己很关怀,派人给自己准备了嫔以上才有的肩舆。过去的时候看见抒蝶,靖荷她们都在,相互寒暄了几句,就坐下了,自己从来不听这种戏词,犹自觉得无趣,于是,叫平儿下去给自己砌壶茶去,碰到吟苑在那边说:“呀,看个戏还那么高贵,桦妃娘娘都没……”

“你快别说了,人家可是贵人呢,又是皇上的新宠,你得罪了她啊……”

说着说着,寄瑶也没有在意,因为这后宫里就算明着不说,暗着也指不定有多少人在嫉妒,只是,董佳吟苑这些人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宫里的人最有心计的莫过于在暗处借刀杀人,渔翁得利,所以从一定角度来看,董佳吟苑也是个挺可悲的人。

她不由叹了口气,坐着继续看戏,见平儿半天都没有来,觉得有些奇怪,也没说什么,便见远处一个人向自己走来,他带着高高的顶戴,穿着官服,捧着一杯茶过来说:“平儿姑娘有事,我就替她送来了。”

微微抬眸端起这杯茶说了声:“谢谢。”却看见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放,才发现他是,叶臣。

眼神里透着慌张,慌忙地把他的手移开,把头转到一边,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看见桦妃已经把眼神看向这里了,松开了手,没有说再见,就这样离开,匆匆惶惶,没有预期,也没有结束。

他站在一边,没有再过来和自己说些什么,自己轻轻地移着盖子,看着青烟飘起,似有无尽感慨。

夜晚颓败的花儿绽放的地方,很凄婉,像一首楚歌哀婉地唱着远处的歌谣……

有多么寂寥,那些暗夜苍穹下留下的一切,都将变为华美的泡影,在这个宁静的夜晚里起舞,然后坠落,消失。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苍白的纪念。

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么寂寥,像是一面灰白的墙面,一边是阳光洒下的幸福,另一面是粘稠灰暗的墙面,阴暗的植物在生长,颓败的花朵在歌唱。

十七岁开始苍老,在这样的宫闱里。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还未完成的宿命,还有什么,是自己存在的意义。

重逢,是该伪装着喜悦吗,伪装的面具,还要戴多久才能够脱下。

有人说,要好好地活着,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等着和自己重逢。

只是,他们不知道,重逢的背后,就只有分离。

从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憎恶分离,既然分开了以后,就让回忆变成回忆,过往变成云烟,前方颓败的花朵还在妖娆地绽开,清香散开,让那些放不下记忆的人奔向死亡。

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他一直在看自己。淡淡地笑着,用这种笑容来伪装自己,从七岁的时候,就开始戴着这张面具,不曾换下过。

就当是给自己最好的拥戴。

就像这场戏里的人,戴着不同的面具来扮演不同的角色,用戏里安排的一切去进行自己的一生,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悲哀。其实,自己也在扮演一场一个人的戏场,到了终结,也是自己离开的时候。

看戏的人在看戏,唱戏的人看着看戏的人。

画桥流水,雨湿落红飞不起。月破黄昏。

帘里余香马上闻。徘徊不语,今夜梦魂何处去。

不似垂杨,犹解飞花入洞房。

我们都已经变为过往,不再有交集,只是曾经的一切都需要一场宣誓,即使在很久以后,也需要一个完整的了结,变成一个华美的故事。

我们没的选择……

戏散了,人也要散了,他看着自己,自己也看着他,乘上肩舆,秀如在一旁守候,他擦肩而过,他对自己说,寄瑶。

她淡定地看着他,说,有事吗?

他说,我们两个之间就一定要这样吗。

自己瞥了一眼秀如,秀如马上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说,依洛大人,我们主子今天有点不太舒服,先回宫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她顿了顿说,起轿。

飞扬的笑容,倾国倾城,只是这样美丽的笑,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太晚了,到了今时今日才知晓。

这便是她要的结局。

回到储秀宫的时候,看见玄烨在宫里等着自己,红色的烛光照耀着自己和她。

他说,回来了。

是。

才刚刚想起要行礼的事,于是微微福了一福。

他抓着自己的手,说:“就朕和你的时候,朕不要你行礼。”

“可是,规矩不可坏。”自己巧妙地从他的手里挣脱,他的手很温暖,可是就是这种温暖让自己受不了心里的那些呼唤。

他又抓着自己的手,双手抚着自己冰冷的手指,再次挣脱,再次握着,一次又一次,知道后来,自己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他从背后抱着自己说:“出去了。”

“是。”

他悄悄拾起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片落叶,潮湿的,掺杂着泥土的粘稠。

温柔的动作,自己看着他浅浅地笑着。

他说,累了就睡吧,朕看着你睡。

不经意地听见这句话,心里涌上了大片的汹涌,没有意义的重逢,不如让彼此都没有尽头,只有按照宿命去活,我们都是如此。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放心,朕去侧殿睡。”

他的手缓缓要放开了紧握着的她的手,自己突然也握着他的手说:“我冷。”

疯狂地盖着床上的锦被,晚上的月光清冷地透过树木的间隙落寞地洒下来,“冷,冷…….”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每年的月圆之夜,清冷的寒气像是透进了骨骼里,冷到尽头,冷到麻木。

他,紧紧地拥住了自己,“寄瑶,你怎么了。”

还是那样的清寒,自己卷缩在床上,他用体温暖着自己,彼此脱去了衣裳,在他的身上,自己有了片刻的安宁和温暖,他的唇靠近自己颤抖的嘴唇,他说,寄瑶,朕不会要你,朕要等你真正喜欢朕以后,才……

自己在他耳边翕动着嘴唇说,要我,要我。

心里有一种热烈的欲望,从冰封的伪装里,涌现出来。

他的身体很温暖,心里对他没有爱,只是,现在自己需要他,异常地需要他。

他蠕动着身体,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来温暖她全身的冰冷,她像是黑暗中一朵颓败的花朵,在静静地妖娆地绽放,她像一棵散发诡异浓郁芳香的植物,会开出让人恐惧的迷离花朵。

她花朵一样柔软洁白的身体,散发着让他魂不守舍的清香。她在疼痛中安静地微笑着。闭上眼睛,一片黑暗。

他在黑暗中静静抚摸她的皮肤,如绸缎般光滑冰凉的皮肤,因为绝望而像花瓣一样枯萎着,她再次微微晕眩地闭上眼睛……

颓败的花朵,绽放。他坚实的胸口,让自己突然得到了安慰,像是一只跌跌撞撞的小鹿,突然得到了踏实的充实感。

他在黑暗中温柔厚重地把她抱紧,没有寒冷,没有孤独,她的眼泪融化在里面,滴落在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他把自己裹得更紧了她,他在沉溺中允许了自己的纵容,最后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陷入了沉睡。

她,睡的时候,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可以杀死他的匕首,正安然地放在他正熟睡的枕头上,在这个暗夜苍穹的夜晚,只要一刺入他的身体,所有的仇恨就在此了结了,她裹紧着身体,看着整个天际,那些汹涌的云朵之上的灵魂的呼唤,在告诉自己,应该做什么。

在用那把刀快要刺进他身体的时候,自己突然放了手,虚脱了,睡下,因为即使这样也不能换来死去的亡灵,只有好好地还他们一个清白,所以,玄烨,我可以姑且再让你活两天,只是自己为这段仇付出了这么多,值得吗。

看着被褥上那红的一条印子,拖得很长,像是在给自己的宣告。

只是,自己早已在多年以前就放下了,忘情绝爱,有什么不可以做到。

夜里有点寒冷,,盖上被子,安然地睡了……

在这个暗夜苍穹的夜晚,一切都已成了,等待,和复仇。

寂寥地歌唱,不必再害怕,就这样安然地躺在着写满忧愁的黑夜里,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