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弥留在空气中的雾气,渐渐使她青丝有些****,他看见她修长的手指,有些静默。
那些对白,依旧是如此生疏,他说,你可以嫁给朕么。
她说,可以,只是请你不要把我当成是寄瑶。
请你不要把我当成是寄瑶。
她抬起头向他微笑,他看见她的清澈的瞳仁,在倾国倾城的笑魇中绽开,依稀可见在她的心里,有那样一个美妙的幻境。
她是一个火树银花的女子,伸出洁白的手掌心,握着的是彼岸繁花。
她渐渐美得摇摇欲坠,并且在他的眼神里懂得退让,和离开。
在几天连绵雨丝之下,她感到有股寒冷的风,从自己脚裸穿梭而去。
如同时间。
并且那依旧是一个下雨天,她决定要嫁给玄烨,即使她知道只能做一个野妃,没有地位。
他看见她由丫鬟们搀扶着走过来,头上戴着步摇和簪子,两边有鲜红的流苏,簌簌摇晃,他在前不久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宁裳。
宁静的宁,衣裳的裳。
他对这个名字感到如此惋惜,并且在她耳边轻轻叫唤,宁裳。
他拾起她错落有致的手指,似是连绵的琴弦,撩动起片片荡漾开来的河流,冰蓝色的,如此宁静。
她祥和地迎上他的眼神,以及落上淡淡的忧伤。他便懂得怜香惜玉,把她揉进怀里。
回忆像是一大片宁静的海,汹涌而来,以磅礴而没有声音的黑色,渐渐笼罩起来,而后发出一阵轰鸣的感触,开始冰冷。
她在他的轻吻,以及宣泄的揉捏之下并没有感受到爱。甚至没有原有的恩慈。有些近乎的虐待,那是他在心里积存了太多对这个时间的愤恨,以及冷淡。
只是,她不怪他,他身居万人之上,却有着诸多无法言明的伤口,需要得以抚慰。他把那些痛在做爱的时候全部宣泄出来。
唯有她能懂。
她亦要用身体去迎合,只是在心里落上的疼痛,她再次想起一些事,无法被原谅和善待,如同潮水过后,一片荒凉的山丘,落寞地看着彼此。
他们彼此都有着无法稀释的痛楚,只能彼此慰藉,像是双生的植物,以翠绿色的藤蔓彼此缠绕,相互连接,默默苍老。
她反复看着他的眸子,干涸得有些落寞。她轻轻拂去他眉宇间的尘土,起身,开始在黑夜里歌唱自己的彼岸繁花。
有桂花轻轻落下树枝的声音,她走过去,轻轻拂去尘埃,并且微笑。
雨渐渐下了一夜,涉足脚下是一片冰凉 。
天边有人在放烟火,那些牧羊人编制起来的梦境,在那一瞬,她想起一些人,于是感到忧伤。
她反复想着牧羊人一手拿着烟火,一手荒凉。
点燃了天空,绚烂成灰。
她渐渐想着,看着落寞的烟火簌簌落下,从她指间流逝而过,落在尘土之间,在第二年又会长出新的植物,仿佛它从未存在。
它只是在那一瞬才有自己的价值。
她便开始想起,什么时候,自己也要点燃整个天际,并且灰飞烟灭。
烟火,是冰凉的一片。
他在熟睡之中渐渐醒了,并且开始找寻她的手指,静静地抚摸。她只是平凡的相夫教子的女子,想要平淡简洁的幸福。
她在他睡梦中听见他在喊寄瑶的名字,只是在一旁淡定地守候,她是一直有所希冀,却不敢有什么奢望。
他开始抱着自己,并且对于昨夜的偏激一无所知,她亦装出祥和的笑容,努力迎合。
他们开始整日整夜地做爱,并且在她身上找寻慰藉和思念,爱情如同潮水一般泛滥,从时间的这头踊跃到那头,时光,由点拉成了一直线,并从一直线,变成一点。
日子开始平淡地过去,只是她一直在心底守着的感情,终有一天会结束,而且那段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
他们短暂的婚姻,维持了三日,三日之后,便是永别。
那是她决定要嫁给他之前就要想好的事,也必须要接受。
只是即使有诸多不愿,那些事便也注定地以它的方式站立,并流淌过去。
他封她为梅妃,但未被列入金册,只是为了稍稍安抚自己。
玄烨给自己安排在了五台山,她看见他骑在马上,英姿风发,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他渐渐在回忆里遗忘那个火树银花的女子,那应该是第二次的放弃。
她开始祥和般地微笑,他突然看见一个黑色的点,渐渐从空中坠落下来,并且渐渐看清她的样子。
她的眼神里透着愤恨,而且肆意地和他擦身而过。他仿佛看见了她心中的暗涌,如同大海般干涩的声音,以黑夜为界,渐渐苍老而去,她是以如此激烈而近乎绝望的姿态而生,似是在海底生长着的黑色粘稠的花朵,散发着凛冽的清香,纷繁荒芜。
渐渐绽放开来,粘稠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流下来,可以听见滴落在泥土里,那样堕落的声音。就像灵魂从指缝落过,热闹的风穿梭过去。
她像是萎靡的花朵,绽开时亦是凋谢,且伤春悲秋。
那样孤独的感觉,他开始模糊了眼睛,不是泪水,而是血迹踊跃而上。
如同烟火渐渐落下,以及灰烬的荒凉。
她便是那寡淡的烟火。
他在心里涌上苍白,纤细,悲凉,落寞之感。
但是并不后悔。
有一阵空荡的风卷过他的身体,以及发出的巨大悲鸣。
他看见她手指抓着的玉箫,那便是用来证明她是寄瑶,她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只是想以另一种方式去相处,便要学会遗忘。
她一直是如此矛盾,想要以一个平凡女子来和他相夫教子,可以不在宫里如此约束,渐渐开始放纵。并且想要他是她一个人的。
虽然,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在她开始决定要走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那一定是条死路,走不下去亦不得放弃。
她感到寄瑶这个人对玄烨的伤害过深,于是决定把回忆放置在一边,仅仅相守。
哪怕那只有几天。
那也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他是在最后一次握住她的手指,上面沾着血迹,可是她并不知道他早已便知她是寄瑶,只是没有点穿。
他感到她是如此放任的女子,在他完全掌控不了她的时候,他便要学会放弃。
是的,他放弃了她,并且看着深爱的女子从楼上坠落,似是突然绽放的血红的花朵。
在这个飘雪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