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总是给人无尽的恐惧。
这是哪里?穆易艰难的挪着脚步,试图寻找一线光明。四肢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无法动弹。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颗心惶恐不定的悸动。
“呵呵呵……”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远及近瞬间融化了眼前的黑暗,一道刺目的强光射来。穆易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巍峨庄严的皇宫中。刚才的笑声依然不时的环绕在四周,穆易不停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看不见一个人。那分明是个女孩天真无邪的声音!
“四哥哥,你来了!”她开心的说,带着惊喜。“哇!这么多桃子啊!看起来真诱人呢。”
穆易转过身,没有人。
“听说五月的桃子最香甜了。我尝尝!”女孩忽然惊叫了一声,“啊?!有毛诶!”她嗔怒着,“四哥哥,你怎么不洗洗啊!害得我吃得一嘴毛。不理你了!”
这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哀婉动人,似曾相识,像是催人前去。穆易不禁提步向那声音寻去。“啊!”忽然脚下踏空,他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耳边箫声依旧,像是有种魔力般,让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仿佛在飞翔。
晴空万里,远山如黛。一望无际的山坡上遍布开满各色小花的草木丛。如梦如幻,宛如仙境。置身其中的穆易顿时心旷神怡。
“四郎!”背后有人在喊。又是那个女孩轻灵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是从前世里传来。“这里的海棠花好美啊!”
穆易猛然转身。花海中,从天而降似的竟然有个美得无法形容的女孩!“呵呵呵……”女孩笑着,无比的开心,张开手臂在花丛中旋转着。她是谁?如此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他拼命的想,却始终没有一丝印象!“姑娘……”穆易想上前询问,刚开口女孩竟已不见。眼前只有一朵怒放的海棠花,在风中轻轻摇曳。他忍不住伸手想抚摸,而原本娇美的花朵刹那间又将他拉入混沌无边的黑暗中。
耳边寒风阵阵,如狼嚎虎啸。战鼓隆隆,号角声声。马蹄的奔踏,混乱的嘶喊,刀剑的碰撞……穆易睁开双眼,竟是硝烟弥漫、厮杀流血的战场!一面染着鲜血、破败不堪的旗帜仍旧在风里坚毅不催的飘扬。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字——“杨”!
穆易顿时感觉一阵晕厥,心如万象蚀心般!“啊!”他大喊一声,头像要炸开一样。
“穆易!穆易!”银镜不停的摇着身旁四郎。他又做梦了!满头是汗,眉头紧锁,还不时的呓语。
睁开眼,心有余悸的环顾四周,看到的是身旁温柔的妻子镜儿。原来是梦!穆易叹了口气,人像虚脱了似的,仍旧心颤不已。
“做噩梦了?”银镜用袖口帮他擦去额头的冷汗。
穆易从床上坐起身,神情黯然的回答:“没什么。”自从上京回来后,他经常晚上做噩梦。梦里,总是有个女孩的声音呼唤着“四郎”。每一次,他听到她的呼唤,心就忍不住颤抖。奇怪,他到底怎么了,使劲甩了甩头,试图挥去那个声音。
屋外传来公鸡的啼鸣。天亮了。
小床里,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喊着:“娘亲……娘亲……”
“宗源醒了!”银镜连忙起身,下床将儿子从小床里抱起来,笑着轻哄,“哦,不哭不哭,我们的宝贝醒了。”
“爹爹……”宗源从娘的怀抱里看见穆易,小手朝他挥舞,展开一个可爱的笑颜。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穆易心头一暖,这种真实的幸福迅速掩盖了刚才噩梦带来的慌乱感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僻静的村落里,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在银镜和穆易身上幸福的演绎着。
这天临近中午,村子里忽然传来鸡飞狗跳,嘈杂的哭喊声。穆易正在院子里忙着加固围墙,听见声音,停住了手中的活儿。
“不好了!咄罗部有群人闯进我们村子,说是要找什么人,却到处搜刮东西!大家快把门关起来啊!”一个村民的声音忽然响起,引来了邻里一阵骚动。
“镜儿,我去看看!”穆易对从屋里跑出看究竟的银镜说。这里是遥辇部和咄罗部的边界处。咄罗部素来蛮横无理,经常过来搜刮民财。相比之下,遥辇部到很体恤民众。
“闪开!闪开!”话音刚落,一群管兵打扮的人来到门前,野蛮又粗鲁的对四周百姓说,“大家听着,今天我们奉咄罗部首领夫人的命令,来找一个叫“杨四郎”的宋人,知道的快说!如果知情不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被围的民众个个吓得不敢出声。为首的官兵顺手拉过一个老人吼着:“你快说!不老实的话,大爷的刀可不认人哦!”
“我们这里好像没听说有这个人啊!”被抓的老人哆哆嗦嗦的禀报。
官兵轻蔑的打量着,挥手一个巴掌,打得那老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你个老不死的东西!”
“住手!”穆易忍住怒火,大声一喝。“谁允许你们在这里打人的?!”
“哟呵,你算哪根葱啊?”官兵一脸横肉的过来,凶巴巴的问,一双阴毒的眼上下扫视,“看你倒像是个宋人。难道?你认识杨四郎?!”
“不!他不认识!”银镜慌忙赶过来,拦在穆易前面说。
正要发飙的官兵看见走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立即眉开眼笑,淫邪的目光放肆的在银镜身上徘徊。“真是个大美人啊!”一双轻浮的手伸向她的下巴,还没碰到就被人用力挡掉。手腕差点被震断,一阵惨叫,他怒火中烧的大吼:“来人,把这个宋国奸细给我拿下!”
“你们敢!”穆易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恫吓,浑身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让一旁的官兵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耳朵聋啦!快给我上!”
有两个官兵挥刀砍向穆易。他本能的抵挡着,赤手空拳下,竟将两个匪兵打得晕头转向。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一起上!”被打折手腕的头目恼羞成怒的对其余几个人喊。一下子,十几人将穆易团团围住,合力攻击他一个。
银镜看到这架势慌了,心中无比的担心。穆易好久都没有动武了,这么多人围攻他,一定很危险!她急忙往屋里去。
四周的村民有的吓得面如土色,有的却是义愤填膺。其中有人抄起一根木棍扔向穆易:“穆易!接着!”是该有人教训一下这帮欺人的恶狗了。
手中多了一根木棍,穆易更加英勇了。轻身如燕,棍花朵朵。所指之处,就是一声惨叫。奇怪,这跟长棍在不懂武功的自己手中竟然是如此的顺手,一招招,一式式,像是从记忆里迸发出来般。
“都给我住手!”银镜从家里折回,振声喊着。“金牌在此,谁敢不敬!”她手中一块金灿灿的东西高高举起。那是皇上赐给她的护身金牌,冒犯她就等于冒犯了皇上!
众官兵看见她手中的金牌,一时停住了攻击。
“看见大辽皇帝亲赐的公主金牌,还不下跪!”
“啊?!”那些人立即匍匐跪地。这个女人居然有皇上的金牌!看来大有来头啊!他们抬起头看了眼银镜,咬着牙带着恶狠狠的目光走了。
“穆易,你没事吧?”银镜含泪询问他。
“没事。”穆易浓眉一动,轻声回答。镜儿,她居然有公主令牌!
疑云笼罩了他整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会武功的自己竟会将长棍舞动得如此顺手?为什么平民百姓的妻子会认识北院大王,还有一块令人吓破胆的公主金牌?为什么自己总是做同样的一个梦……他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