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生者还将继续。经历青年丧夫之痛的太后萧燕燕并没有将自己沉浸在悲伤里,而是坚强的挑起治国重任,兑现在耶律贤病终前的承诺。摄政,说起来位高权重,却沉如泰山,伤神又费心。大辽疆域辽阔,每日各部各处呈献的奏章足有小山那么高。萧燕燕全力以赴也还是深感力不从心。即便再怎么辛苦,她仍时刻铭记当初丈夫的嘱托,一定要把大辽治理好!
深夜了,大殿内陪在太后萧燕燕身边看书学习的皇上耶律隆绪已经忍不住困乏,头点着打瞌睡。萧燕燕不禁感喟,如果是平民百姓,绪儿应该还是贪玩的孩子。可是在他已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丧失了这个年纪本应享有的快乐。她吩咐宫女伺候皇上入寝,自己仍旧坐在案前埋首处理公务。
三更已过。宫女悄悄走进她:“太后,该休息了。”
“知道了。”萧燕燕淡淡的回应。抬起沉重的双眼,扫了一下旁边不见减少的奏章,稍作闭目,伸手紧紧掐住眉心。
静寂的夜,空旷的皇宫里晃动着一个女人孜孜不倦的身影。
翌日的早朝发生了一件让萧燕燕非常吃惊和愤怒的事情。自从新皇登基后,朝中众臣包括契丹贵族、各部首领等等还能来个十之八九。后来每逢上朝都有人告假,她无奈之下也只有睁只眼闭只眼。可今天,上朝的人竟然只有三分之二!尤其是几个资历深厚的大部落首领,已经连续告假多日。她心里那个气啊!这摆明了不服她和绪儿当政。虽然这段时间一来,依仗北院大王耶律寒的支持,她在朝中还算顺利的摄政。为了让那批心有不服者看到她的能力,她审时度势,对旧制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在短短的时间里便树立了威信。但是,仍有不少人不买帐。为此,萧太后伤透了脑筋。退朝后,她将耶律寒请入后宫。
“寒,你说我该怎么办?”萧太后一脸的沧桑和无奈,眼里闪烁着泪花。“先皇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我……孤儿寡母的……要怎么办才好?”
耶律寒被她的无助牵扯了心绪。燕燕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耶律贤刚离世,她就能以超乎想象的勇敢和坚强撑起一片天。在政事处理上心思缜密,眼光长远,绝非一般人可匹及。人前,她是令人敬畏的萧太后,但在人后,她依然是个柔弱的女人。“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燕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柔声劝慰她。
“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居然拒不上朝。是可忍孰不可忍!”萧太后说到这里一脸的愤怒。“他们把我和绪儿放在何地?!”
耶律寒低头沉思了片刻,对着眼前这个比实际年纪苍老许多的女人语重心长的说:“治国要先学会治人。对有才华的贤人要重用,对狡猾奸诈的小人就要狠狠的打击。燕燕,不管什么时候冷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对于今日没有来上朝的那帮契丹贵族要狠狠的下手整治,削其权以慑之。别人狠,你要比他更狠!”
“恩,我知道了。寒,我觉得韩德让这人很有才华,准备封他为宰相。你看怎样?”她现在除了寒真的没有可以依赖的人了,所以凡事都征求他的意见。“至于那些老奸巨猾的部落贵族……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服服帖帖。”萧太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恩,韩德让这个人文韬武略,算的上是个贤才。”提起这个人,耶律寒中肯的点头。然后他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蔑笑。“咄罗部借着势力庞大,越发不拿其他部落放在眼里。咄罗坚的儿子更是嚣张跋扈,四处横行。所谓杀鸡儆猴,当然是拿其中最会闹腾的那个下手了。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压制那帮老家伙的狂妄气焰。”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萧太后听后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振,“就按你说的去办。”看来什么事情都难不倒耶律寒啊!先前贤哥哥还猜忌他,可她却始终坚信他!不为别的,就凭那份曾经的青梅竹马……
欢歌笑语后,一片杯盘狼藉,到处弥漫着酒味。咄罗部宴客厅里,托病不去上朝却聚集在此享乐快活的契丹贵族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咄罗坚面露得意的神色,微醺的哼着小曲儿。一旁妖冶打扮的美妍像蛇一样依附在他身上。
“大人,今儿你们又不去上朝,可别把那个寡妇和小皇帝惹恼了哟!”娇媚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痒痒。
话音刚落,咄罗坚狂笑着,满嘴酒气的啃向她雪白的脖颈,惹来美妍的娇喘。“美人,我这全是为了留在家里陪你啊!你也看到了,又不是独我一个。量那小皇帝也不敢拿我们怎样。”淫邪的声音里夹杂着狂傲。
“上次听你说,先皇把耶律寒的兵权给收了去,那我们不趁机下手杀了他还等待何时?”美妍用力推开咄罗坚,勾人的双眼隐去妩媚,露出残忍的颜色。
“他?现在不过是纸老虎一只,有什么好怕的?他的命迟早还不都在我手里?”
“那要不要联络兰馨,让她马上动手?这丫头十分的不听话。”等啊盼啊,她做了多少牺牲,就为了亲眼看见杀死耶律寒的那刻!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她快意得恨不能走去一顿好骂。提起兰馨,她又皱起了眉头。这个宋国女人,偏偏生的那么美丽,而且还倔强不屈,让她自惭形秽外还多出了几分害怕。
“一个女人能成得了什么大事?我从头到尾都没指望她能杀了耶律寒。”
“女人怎么不能成大事了?!”美妍一脸嗔怒,作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她就不信杀不了耶律寒!
咄罗坚顿觉惹恼了怀里的美人,忙打招呼陪笑。“别气啊!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不算过?放心,我一定会杀了耶律寒的。”
过了几天,美妍再次和兰馨见面。
“怎么这么久都不和我联络?不会被耶律寒迷得神魂颠倒都忘了自己的任务了吧?!”美妍背对着兰馨,尖锐的讽刺着。看到她绝俗的面容就来气。
“这段时间耶律寒忙着朝廷的事,很难见到他。不过,我已经想方设法靠近他,并做了他的贴身丫鬟。”兰馨面无表情的汇报着近日来王府的动静。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耳边依旧回荡着耶律寒的声音:“如果美妍找你,你要想办法让她更加恨我,并且让她相信,你已经能杀了我……”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耶律寒说能救出她父亲的话,应该不会假吧?
“他难道没有对你产生任何怀疑?”看不出,兰馨还挺有心机的么,居然能让耶律寒放松警惕。难怪潘仁美会挑中她。
“原先是有一点。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在销魂苑对我……之后就让我当了他的贴身丫鬟。”兰馨想起美妍原本就是耶律寒的宠妾,故意这么说,拿这话激她。果不其然惹来美妍的狂怒。
“什么?!他和你在销魂苑……”美目圆瞪,她牙齿深深的咬入下唇,几乎渗出了血丝。昔日耶律寒对她宠溺的种种闯入脑海里……销魂苑是她的!从前他不允许任何人踏进那如皇宫般的地方一步,现在他居然在销魂苑和别的女人颠鸾倒凤,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美妍忽然死盯住兰馨,脸因为气愤而变得狰狞,一步步走进,然后她抬手狠狠的打了兰馨一记耳光。“贱人!你凭什么到销魂苑去?!”
兰馨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抹去嘴角的血丝,虽然这一巴掌打得她很疼,但心里却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她脸上浮现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楚楚可怜。“我本来不知道那个地方,是耶律寒命令我去那里的。而且,我也不想……是你让我勾引他的啊!”
“但为什么偏偏是销魂苑?!”美妍极力克制心里翻腾的恨。耶律寒!你注定要死在我手里!本来还想多让他活几天,现在是逼着她动手!美妍眼里泛起恶毒的神色,狠狠的对兰馨命令着:“找准时间,用先前给你的迷药迷倒他,然后迅速来通知我!我要亲手杀了他!”
一抹轻蔑的笑容在兰馨脸上闪过,她恭敬的回应:“是!夫人!”
入夜,微凉的晚风吹入凌霄苑,把炎炎夏日稍稍降低了温度。德锦挺着个大肚子,不停的擦拭额头的汗。随着月份的增加,她越来越感觉到疲累。这些天小腿都浮肿了,太医说是怀孕导致的。为了这个新生命,受再多苦她也不怕。手轻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发什么呆?今天腿好点了么?”忽然一双臂膀圈住了她,身后传来耶律寒温柔的声音。他走到她跟前,半跪在地上,耳朵靠着她肚子,“他好像睡了。”
德锦被他的样子惹出了笑声:“才回来啊。最近这么忙,早点休息吧。”自从耶律贤驾崩后,寒就变得异常的忙碌。几乎天天不见人,偶尔她在半夜醒来,恍惚中会看到他连衣服都没有脱的睡在身边。也是,燕姐姐一个人要挑起这个担子实在是难为她了。“寒,什么时候,我进宫去看看燕姐姐。她一定很需要和人说说话吧。”
耶律寒抬起那种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欣然的笑:“好啊!改天我陪你去。”过几天,他是要把锦儿送进宫里,这样才好进行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