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琉璃殇:江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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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宦官在拖长声音尖声喊叫:“冯昭仪驾到!”郦道元急忙站起来,还用手碰了碰旁边的木兰,木兰尚未醒过味来,一个雍荣华贵的汉装丽人由一大群宫女宦官前呼后拥着,急匆匆走来,眼见就要走进养心殿外的院门,那丽人忽然停下,粉脸薄嗔,下巴向天仰着,目不斜视地吩咐着:“你们都在院门外候着!”

“昭仪娘娘,下臣给您请安!”郦道元恭身行礼,又暗暗对还傻坐在原地的木兰踢了一脚,木兰豁地站起来:“啊!昭仪娘娘好!”

本来冯昭仪并未注意到这一男一女,听到问候声,略微将眼光往下放了放,对着郦道元点了一点头,目光扫视到木兰时,却不由地凝结了眉头:“她是谁?”声音与姿态都极其傲慢,与她后妃的高贵身份一点都不相符。

“这,她是新进宫的宫女!”郦道元脑筋转了一转,信口胡诌,木兰暗地里翻个白眼。

“好个别出一格的宫女呀!”冯昭仪的目光好像黑色的乱箭,上下左右地将木兰戳了得有几千个无形的窟窿,继而声音严厉起来,“打扮的出挑,连对本昭仪的态度都如此放肆无礼!来呀,给我拖了出去,乱棒打死!”

两个宦官应了一声,就上来拖人,慌得郦道元急忙上前一步,挡在木兰的前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冯昭仪面前:“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个宫女刚刚入宫,什么也不懂,还请娘娘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说着,狠狠地瞪了木兰一眼,心说你还等什么呀,再等小命就没有了!

木兰挨了这一瞪,忽然开了窍,连滚带爬地扑到地上,哭得涕泪交流:“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连连磕头,脑门在青石砖地上碰得砰砰直响。

“是谁在外面吵闹!”殿堂里传来拓跋宏威严而又病倦的声音,“是妙莲来了吗,快进来吧!”

“哼!看在你初犯,郦道元又为你求情的面子上,就暂时饶了你这个小贱人!”冯昭仪满意地看了一眼木兰抖若寒蝉的样子,甩袖从她身旁跨过,大步流星地走进养心殿,立马就换了另一副腔调神情,“皇上,皇上哪,听说您龙体欠安,臣妾来看您来了!”简直让人酸得倒牙。

“哎,哎,行了!别装了!”郦道元站起来,鄙夷地看了木兰一眼,又踢了她一脚。

“你以为我愿意啊?”木兰腾地跳起来,疾言厉色地冲着郦道元嚷嚷,“不就是为了配合你演戏吗?啧啧,还刚刚入宫的宫女!我晕!”

郦道元哈哈大笑,举步向往走,木兰紧跟在后边,好奇地不停地问:“哎,哎,这个凶巴巴的婆娘是谁哪……”

郦道元一把捂住木兰的嘴巴,将她拖到一个角落里,木兰的眼睛眨巴着,说不出话来。郦道元左右看看,确认冯昭仪带来的那些宦官宫女没有听到,这才放开手,低声埋怨:“你好大的胆子,什么凶巴巴的婆娘,还真敢说!”

木兰嘿嘿地笑:“可是你看她,哪有后宫妃嫔该有那副典雅贤淑的样子!告诉你啊,随便换个人,就比她强!哎,道元,怎么样,我刚才演戏演得不错吧?”

“你……”郦道元看着她,又气又笑,“多亏你不是真的宫女,否则,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你这样想吗?”木兰有点不服气,“如果我能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啊,我保证把这后宫整治得平和安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你很贫嘴耶!”郦道元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自从他们两个尚书郎认识以来,一直是这样,斗嘴斗得鸡飞狗跳,然而,只要逢正事大事,又必然立场一致,互相维护,像这次在冯昭仪面前演戏,就是一出绝妙的双簧。

“不过,说真的,以后凡你有事入宫,一定要小心行事,知道吗?这个昭仪娘娘可是大有来头的,又居位自傲,后宫的嫔妃公主,甚至连当今皇后,见了她都大气不敢出的!”郦道元郑重地告诫着自己的好朋友。

“真的呀,那她到底什么来头呢?”木兰搜索枯肠。

“她呀,可是皇上的亲表妹,太皇太后哥哥家的二女儿,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见木兰听得很是津津有味,郦道元很八卦地添油加醋,“我曾听皇上说啊,他在十七岁那年的春天,曾经做梦梦到一个景色优美的世外桃源,桃花林中立着一抹窈窕倩影,他禁不住上前轻唤一声,那女子转过身来,哇,真是惊为天人哪!”

木兰撇了撇嘴,坐到一条玉石栏杆上,不过就是少年皇帝做的一场春梦罢了,还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

“这还不错奇的,更奇的还在后面哪!”郦道元眉飞色舞,“一个月后,冯氏三姐妹入宫,二女儿妙莲,居然就是皇上梦中所见之人,那容貌体态,丝毫不差!你说,这不是姻缘天定,是什么?”

“真的啊?”木兰真的是很惊奇,“梦来梦去,就梦到这么个‘佳人’哪?多亏她不是皇后呀,否则这后宫还会有宁日吗?”

养心殿内,孝文帝有气无力地半躺半坐着,冯妙莲拉着他的胳膊,左扭右扭地撒娇:“皇上,皇上,明天就是臣妾的生辰了,你打算怎么给臣妾庆贺嘛!”

孝文帝被她晃得有些头昏脑胀,可是没办法,所谓一物降一物,九年前,冯氏三姐妹入宫,他见她第一面时,就被她的妩媚艳丽所征服了,虽然因为皇祖母的阻挠,立了她的妹妹冯媛为后,但自己真正喜欢的,还是眼前这个佳人,她的一颦一笑,时时刻刻都在牵动着自己的心。一年前,她身患疾病,被文明太后遣出宫外为尼,可是自己却一直都在挂念着她。现在,太后去世,她刚刚被接回宫中,俗话说久别胜似新婚,更是百依百顺啦。

“好啦,好啦,别摇啦!你想怎么过呀?”孝文帝宠溺地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子。

冯妙莲喜不自胜地站起来:“臣妾听说,西域胡戎乐铿锵顽皮,与魏晋雅乐相比,别有一番乐趣。”她娉娉婷婷地向前走了几步,猛然一转身,鲜艳的红色裙裾花朵一般开放,“臣妾恳请皇上,招一个胡戎乐歌舞班子进宫,为臣妾生辰助兴!”

“这——”拓跋宏面露难色,连连摇头,“不是我不答应你,要知道,文明太后一直垂心雅古,务正音声,如果让胡乐进宫,岂不是有扰于我朝礼乐治化?不可,不可。”

“表哥——”冯妙莲不依地半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头靠在孝文帝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可是人家喜欢啦,你就依了我吧!你平常总说只要我高兴,天上的星星月亮你都可以帮我去摘,人家不要星星月亮,只想听一回胡乐。表哥表哥——”

孝文帝看着眼前这个像只小猫一样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女子,一丝笑意爬上嘴角,她总是这样活泼可喜,虽然有时提出的要求不合情理,但自己,就是没有办法拒绝,没有办法让她伤心。

“唉,别闹了,朕准了你就是。”孝文帝叹了一口气,将冯妙莲扶起来。

“真的?莲儿谢谢表哥,谢谢表哥!”冯妙莲喜出望外,向孝文帝连连行了好几个屈膝礼,——她知道皇上喜欢汉族的一切,每次只要她使出这招,他无不乐得眉开眼笑。

“你呀!”他点着她的鼻头,她趁机倒在他的怀里。

“启禀皇上!”有执事宦官进来禀告,一眼见到这番暧昧情景,慌张得舌头开始打结。

“说吧。”孝文帝稍稍推开冯妙莲。

“靖安王采购果品还朝,正候在殿外听宣!”

“别让他进来了!”冯妙莲不待孝文帝回答,朝着宦官发话,“叫他再到外面去,为本昭仪寻摸一个有名的胡乐班子来!”

“这——”宦官偷眼瞅着孝文帝,孝文帝挥了挥手:“去吧,就按冯昭仪的意思办。”

保和殿。

皇家宴会,端的好气派——灯火辉煌,人影幢幢,大小官员高冠峨带,分列坐在高台下两侧的长桌前,菜色琳琅,酒香清冽。

拓跋宏坐在大殿正中的高台主位上,左右分别是皇后冯媛和昭仪冯妙莲,其他嫔妃各依地位分陪两侧,排了长长的两串。冯昭仪春光满面,一身新做的大红汉装和灵堆云髻上熠耀生辉的翠翘金雀玉搔头,更衬得她明眸皓齿,风姿绰约,而其他嫔妃,都是清一色的小袖长袍、清简的分头,齐刷刷一个挨一个地排坐下云,好似两套样式一致大小不一的套人娃娃。而即便是皇后冯媛,虽属汉人,也仍是一套严谨正规的鲜卑王服,本就五官并不出色,更兼性情温柔和顺,就怎样也比不过冯昭仪的靓丽奇彩,生生被冯昭仪抢尽了风头,压下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