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口,碰到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姑娘、老大娘们,胳膊上都挎着篮子,叽叽喳喳地走着,热闹非凡。她们亲热地和我打着招呼:“木兰,这么勤快,一大早的,又到山上干活啦?看这蘑菇鲜的,露水都挂在上面哪!”
有个姑娘眼尖,一下看到我的两根麻花辫,大惊小怪地嚷嚷:“天啦,木兰,这又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新发式?多好看多俏皮呀!”
“就是啦”,其他姑娘们也惊奇地围过来,羡慕地摸着,打量着,“木兰,你这小脑瓜儿,到底怎么长的,天天都有好点子,打扮得就和别人不一样!改天教教我们编这种辫子!”
说实话,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哪,但是我可没忘了自己现在不是刘璃,而是花木兰。我嗯嗯啊啊地应着,满脸堆着笑意,心里却极为纳罕:“不就是两根简单的麻花辫么?我同学都会编的啊?还值得这么惊天动地的!”
她们与我擦肩而过,嘴里还在念叨着:“这丫头,不但心灵手巧,胆子还贼大,武功也好!”
哈哈,这是夸奖我呢吗?我尴尬地笑笑,一抬头看见前方如烟柳荫掩映处,有个婀娜多姿的人儿,若隐若现。
“阿姊!”我扬起手臂,高兴地大声叫她。
木莲一改淑女模样,提起裙裾,急急向我跑来,嘴里埋怨着:“你怎么这半天才回来,我想等你一起去乡里看秋社祭神的,邻家姐妹们早都走了!再说,你昨晚答应给我讲宝黛爱情的,还没有兑现呢!”
她不由分说,拉了我就朝家里走。我才发现,昨夜一身鹅黄布裳的木莲,今天换了一套粉红色的罗衣,更显得俏丽。
庭院里静悄悄的,原来爹娘带着小弟早就去县城里看热闹了。我把蘑菇倒在阶上晾着,草草地用过早饭,木莲把碗筷泡在锅里,推着我进卧室,也为我换了一套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裳,一边帮我系带子一边说:“今天咱们姐妹的新衣总算派上用场了!”
我笑吟吟地,由她摆布,一边朝镜子里望,这套衣服真漂亮啊,可比北京街头那些影楼的服装好得多了!木莲也注意到了我的麻花辫:“妹妹今天这两根小辫子,配这衣服真合适,像个大家闺秀!”
收拾停当,我和阿姊手挽着手,高高兴兴地出了家门。临出门,木莲只是把家门锁挂上,并没有按下锁扣。我提醒她:“阿姊,你忘记锁门了!”
木莲不当回事地拉着我向村口走:“不用,没人会进去偷东西的,都多少年了!”
我暗自称奇,这大概就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简朴古风吧?看来,古代的社会风气可比尔虞我诈的现代要好得多呢!
姐妹两个肩并肩,亲亲热热地向前走,大路两旁,秋风送来成熟庄稼的香味,晚稻和谷子垂着沉重的头颅,大豆哗啦哗啦晃着饱满的豆荚,高粱笑红了结实的脸庞......庄稼地一块块、一条条,犹如迷人的七彩绵缎,在阳光下闪着光彩,高大绵延的万花山在晴天映衬下,显得无比壮丽。
我们来到村口那块大青石跟前。
“阿姊”,我止住了脚步,“这是什么文字?鲜卑文?”经过昨夜的冥思苦想,我记起一些零星的历史知识,知道花木兰是北魏孝文帝时期的人物。
“是啊!”木莲回答,“自我朝建立以后,就逐渐推行汉化政策,要求各民族说汉话、穿汉服、从牧猎生活转到农耕生活,只是还不是很彻底。”
“那我们是鲜卑族人喽?”我眨着眼睛问——刘璃可是如假包换的汉族人哪!
“这样说也未尝不可,我们的母亲是汉族,可是父亲是鲜卑族,所以我们说是汉族人还是鲜卑族人都不为过。”木莲说着,加快了脚步,“好啦,妹妹,快走啦,秋社马上就开始了!”
一路上,从其他村子出来赶社的村人,络绎不绝,我和木莲,双双汇入人流之中。宽阔的大路尽头,就是秋社举行的地方——万花乡。
乡里的繁华地带,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大路整洁,车如流水马如龙。人们衣裳光鲜,喜气洋洋,汹涌如潮。
我和木莲夹杂在人群之中,快乐地东看西望,眼睛和耳朵简直都不够使的了。这样一番古代特有的热闹景象,对于我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来说,可真是稀奇极了。
我想起一首唐代五言律诗,脱口吟出:
鸣爵三农稔,句龙百代神。
运昌叨辅弼,时泰喜黎民。
树缺池光近,云开日影新。
生全应有地,长愿乐交亲。
随着我的吟诵,不远处,两道视线灼灼地扫射过来,我迎视过去,看到了高大俊逸的张晓风,礼貌地点头微笑。
却见张晓风眯缝着双眼,射出两道豹子才有的凌厉光芒——眼前两个少女,娉娉婷婷,比肩并立,粉红的衣裙随风飘逸,如从天而降的两个仙子。虽然眉眼之间有相似之处,可是却又各有千秋。一个身量较矮,小小的瓜子脸,娇媚如花,温柔可亲;而另一个,亭亭如竹,清丽可嘉,娃娃脸上甜美的笑容如花蕾一般,灿然开放,正是他追寻未果的那只山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