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我就急不可耐地去看烈焰,可是马棚里空空如也,娘说爹牵着白雪和烈焰到村外山坡上去吃草了。我回到前院,招呼姐姐弟弟帮忙把山藤叶子挼掉,我自己则想把光溜净杆的山藤削剁得长短一致,宝剑已经在山上割藤做柳笛时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然而剑不是刀,毕竟不好用,是不能再用了,就跟娘要了一把柴刀,把汁液饱满的山藤都裁到一两米左右,分摆成两堆。
木莲和棣儿一边挼藤叶,一边追着我问:“你又要做什么啦,快告诉我们这些山藤有什么用处呢?”
“记得在哪本古书上看到过,说三国时有个蛮兵军队用藤作铠甲,刀枪不入,号称藤甲兵,进攻蜀国,连诸葛亮也一时不能战胜。我也想试着编制一件。”我一边忙活,一边随口回答。
“这么好玩的故事,什么书上记载的?真的有用吗?”他们停下手里的活,稀奇地睁大了眼睛。
我当然不能明说是《三国演义》啦,这岂不是给自己打麻烦?“可能没有这么神奇啦,但是总比布料要坚硬一些,大概可以用来抵御蝙蝠的吧?”我一边说,一边暗自祈福,据说这种藤甲相当于现代的防弹背心,但愿如此吧,保佑我不要再死一次吧。
“哇,那么神奇呀!”连端饭给我吃的娘也在一旁听得啧啧连声。
“是啊,”我越说越来劲,“藤甲不但可以护身,还能当筏子用呢!当年两军交战,蛮兵战胜之后行至桃花渡口,有的就凭甲渡水,成了救生衣,有的干脆将甲脱下,放在水面,再坐到上面,就成了简易的小船儿。”
“那这甲衣就没有什么缺点吗?”棣儿的脑筋转得就是比大人快。
“呵呵,当然有了,因为在制成铠甲之前的半年内,要用油把山藤浸泡晾晒十余次的,所以怕火啊,这就是火烧藤甲兵故事的由来啊。”
“啊,可是二姐明后天就要上山入洞了,还来得及吗?”棣儿一脸的担心,娘和姐姐也紧张地看着我。
“毕竟这不是上战场啊,”虽说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我也只好先忙着宽慰他们,“我只是去蝙蝠洞啊,又不是真的刀枪搏斗,就算缩短工期,也够用的啦!娘,我得浪费些菜籽油了。”我转向母亲,恳求地说。
“说什么浪费,”娘突然掉了泪,“女儿要拿生命去冒险,娘会舍不得一点菜籽油了吗?你说多少,尽管说!”
我鼻子也有点酸,别过脸去,故作轻松,大声笑着说:“哈哈,既然娘这样说,就给我准备一小缸吧!否则泡不过来呀!”
“有!有!”娘说着,把饭碗放在我身边,“你先吃饭,娘马上就去准备!木莲,你去邻家也去借些,棣儿也去!”
“哎!”姐姐弟弟答应着,起身去了,前院就剩下我一个。
我停了下来,内心悲戚,只想大哭,虽然我是刘璃,可是经过这几天与花家人的相处,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们,就算有一天我能回到现代,怕也会因这牵挂而心痛。
我擦擦眼泪,端起碗来,两三口吞下早饭,抓紧时间为制作藤甲衣做准备。
“木兰!”“二姐!”我听到喊声,回过头去,只见木莲拎了一只木桶吃力地走进院子,棣儿人小,也在胸前抱着一个小坛子。
我正要上前接,又看到娘从厨房里探出头,“快,大丫二丫,帮娘把缸抬出来。”
我走过去,抓住缸沿,只轻轻一提,就将重达五十斤左右、及膝高的一口半大小缸拎起来,怎么会这么轻?我惊讶不已,什么时候自己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我单手提缸,毫不吃力地走了几十步,到院子正中轻轻放下。这个缸我在厨房角落里见过的,本来是娘醃咸菜用的,可是现在娘已经把咸菜都清了出去,还给清理得干干净净,只是年头久了,簸箕大的缸口散发着浓重的菜味。
木莲和棣儿把借来的油倒进缸里,娘也倾厨房所有,可是缸里的油不过及缸壁的一半,想来庄户人家穷苦俭省,也只能凑到这些了。
“不够是吗,二丫?”娘歉意地望着我,一缕花白的头发掉在额头。
“没关系,没关系的娘,大不了一次少泡些。”我赶紧安慰她。
正在这时,院子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外望去,只见街坊邻居叔伯大婶们,肩扛手提的,带了好些桶桶罐罐来,站了一院子。
领头的里长,是我的同宗大伯,他声音洪亮地说着:“弟妹,木兰,我们给你们送油来了!”
我和娘受宠若惊地迎上去说:“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惊动大家了!”
“哎,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嘛,”里长责备地说,“木兰为咱老百姓出头办事,我们这街坊邻居的,怎么能不尽份心意?”
“就是呀!”一个大娘拉着娘的手,“大妹子,木兰是个好姑娘,经常帮我挑水扫院子,现在她赶上这么大一个事,我一个穷老婆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帮着往缸里添点油吧!”
“乡亲们!倒油!”里长手臂一挥,大声招呼着,乡亲们立刻上前把缸围住,七手八脚地,把自己带来的什么豆油、芝麻油、菜籽油、葵花油,一股脑倒了进去,倾刻间,把小缸倒了个齐沿儿满。
我们母子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好啦!我们走啦,别耽误了木兰做藤甲!”里长谢绝了娘请大家喝茶水的挽留,手臂一挥,乡亲们跟着离开了。
“这下够啦!”棣儿围着缸,高兴地手舞足蹈。
“以后再找机会报答各位乡亲吧!”娘说,“木兰,抓紧点,开始泡藤吧!”
“是,娘!”我答应着,指挥姐姐弟弟把藤条分批浸油,并在油里均匀铺开,使得藤条的每一段都能浸到。大概浸泡半个时辰后,捞出来,再把下一批藤条放入,捞出的藤条摊在石阶上在阳光下暴晒,晒半个时辰,再放回油中浸泡。如此反复了四五遍,眼瞅着缸里的油少了一小半。我又忙里偷闲,用柳条芯做了两个柳笛,棣儿自告奋勇地给我找了两段麻绳穿起来,好让我挂在脖子上。
忙碌到晌午,爹牵着两匹马回来了,看到满院子的藤条和那口缸,惊异极了,把缰绳交给木莲,就站在院子里听棣儿讲原委。听罢,他从阶上捡起一根晒得半干的藤条,用力拉了拉,藤条断了,他摇头说,“兰儿,火候不到啊。”
“是的,爹!”我笑着说,“不过已经略有效果了,这藤条比刚割下来时要硬一些了,明天如果天气好,再浸晒一天。”
“嗯,不错。兰儿,你很聪明,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比如说,火折子?”
“爹爹真是与我心有灵犀呀!”我惊讶地说,“兰儿正打算问爹爹要这种东西呢!”
“呵呵,爹爹以前可是当过兵的,野外生火的经验丰富着呢!不过,家里引火用的火折子已经不多了,爹爹午饭后给你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