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风负手立在营帐外,观望着彤云密布的天空,寒流掀起他银色战袍的下摆。
“元帅!要下雪了,请元帅回帐吧!”吴子文从元帅营帐中走出来。
张晓风没有回答,依旧眺望着青色浅淡的远山,半晌,才淡淡地问了一句:“子文,你对花木棣了解多少?”
“这,”吴子文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元帅了解多少我就了解多少。”
“狡猾的读书人!”张晓风哈哈一笑,“我是说他做为一个军人,做得如何,你了解多少?”
“我觉得花校尉柔中带刚,能屈能伸,既英勇顽强又脆弱仁慈。”
张晓风本来一直在咀嚼着他对花木兰的评价,似信非信地在点头,听到最后不由一哂:“脆弱?何来此言?我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很深沉的人?”
吴子文觉得张晓风用词不当:“他深沉?也许吧,不过我更想将这种深沉解释为一种忧患意识,一种以天下大事为己任的大义。不过,与此同时,他又是个很孩子气的人,喜怒形于色,表里如一,琉璃般剔透玲珑,人缘极佳。我敢说,除了您,他是整个军营中知名度最大的了。”
“呃,是吗?”张晓风对这样的褒奖表现出一丝惊讶,“那么,倘若比起他人来,比如本帅,又当如何?”
吴子文笑了:“您是元帅,位高权重,为何要纡尊降贵和属下比?”
“你刚才不是说他的责任感极强/人缘极佳吗?本帅不服气,倒要听听你的说辞。”张晓风戏谑地看他。
吴子文有点啼笑皆非,这元帅今日看来心情极好,既像开玩笑,又有点不讲理,但他不好拒绝,只好说:“元帅,你和他是不一样的,你是三军统率,应以权威服众,花老弟,不,花校尉他无论升职与否,都是与下层兵卒不分彼此的,这是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他觑着元帅的脸色不太好看,赶紧补救两句,“当然,元帅您有时亦平易近人,不过。。。。。。”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不过距离还是不能拉近的是吧?”张晓风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哪,没有一个真正了解本帅的,一个个畏首畏尾,没一个敢于和我平等交流!”
吴子文低了头,不说什么。张晓风自觉无趣,又站了一会,忽然脑袋里灵光一现,眉开眼笑:“你去把花校尉给我请来!”说着,自顾自进帐去了。
天****发阴沉了,虽然未时刚过,却已似夜晚来临,朔风越过大青山,从漠北一波波袭来,细如碎屑的初雪已经开始自天宇坠落,四野迷茫。烽火台上巡逻的士卒勾了脖子,抱着长戟,双手套进袖子里,大营里偶尔有人走过,也是脚步匆匆。
元帅营帐上的红顶在一片暗淡中鲜明醒目。吴子文和木兰走来,一路低声说话。
“木兰,此番和元帅谈话要小心了,他今天无缘无故问起你的种种,不定要找你说些什么呢。”
木兰看着他:“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按说是没有什么资格和他直接对话的,为什么他总是要找我呢。自这位张元帅来了之后,半个月来,我总能在各种各样的场合看到他。”
“是不是他跟我一样,早就认出你是旧识?”
“难说。”木兰想起和张晓风重逢那一夜的暧昧,但他从未提起和性别和以前有关的事情。
“难道说,这元帅他,他他他,有断袖之癖?”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木兰有些尴尬地笑笑,那样聪明睿智的甚至有些狡猾的张晓风,会解读不出自己的来历?只是他没有说破罢了,自己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虽然对张晓风的印象仍旧没有多么好,可是他没有按照军纪处理自己,多多少少,还是心存感激的。
“军营中混入女子,绝对非同小可。木兰,他之所以没有动你,也许的确是你乔装的比较好,连我一开始也没有认出你来呢!这样说来,元帅可能还真的是的毛病,喜欢美男子呢!”
木兰只有傻笑以答,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对张晓风是否认出自己一事,到底是不太明了。她扯开话题:“别说我了,吴大哥,阿娅没有什么消息吗?我还没有见过她哩!”
提到心上人,吴子文既幸福又惆怅:“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自从敌军偷袭,我们离开原驻地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她们牧民又是逐水草而居,恐怕已经是远远南迁了。”
木兰安慰他:“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和阿娅如此艰难的相爱,情真意笃。肯定会再次相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吴子文点点头,看看元帅营帐中的灯光:“木兰,你还是自己去吧,我要去伙房看看李头儿他们。”说着,就很不仗义的逃跑了。
木兰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走远,再回过头来,发现元帅已经站在营帐门口。
“花木棣,跟我来。随我巡营。”张晓风一脸的严肃。
“是。”木兰抱拳低眉,跟在他身后。
张晓风信步向前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与下层士卒关系密切,魏军近来军情如何,有没有人反映什么问题?”
“回元帅,目前人心安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木兰迟疑片刻,“小人有一事不明。”
“是吗?说说看。”张晓风一挑眉毛。
“元帅请看!”木兰上前一步,指指远处迷蒙蒙的的大阴山,“冬季已至,飞雪飘零,叶落草枯,天然的屏障渐失优势,元帅为何不主动出击,翻越大阴山?难道元帅就不怕敌军趁机袭击我们?”
张晓风听了,不由哈哈大笑。
木兰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元帅笑什么?这个问题按说不该是我这种级别的人可以考虑的,可是既然元帅问到了,我不过是说出来供元帅参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