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蜂拥而至的百姓和叛军,城楼上,李典面沉似水。没想到叛军使用这么卑鄙的招,看到城墙上的蓟城守军都傻了眼,李典使劲握了握剑柄。
“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看到叛军愈加靠近城墙,沮授愁眉不展,这个局面让这个一向智计百出的智者脑袋一片模糊。
就在沮授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坚定的声音传来:“放箭。”
“啊!?”沮授回头看时,发现李典正在指挥呆住的弓箭手和强弩射手们开始攒射。
“你疯了吗?城下有百姓!”沮授飞奔拉住了李典的手,让李典无法挥动令旗。
“我知道城下有百姓,但是我不能眼看蓟城失陷。”李典的话语如同三九寒冰。说完,不理沮授,自顾自的指挥城上守军准备发动箭阵。
“你这是草菅人命!”沮授拔出剑来,架在李典的脖子上。
“放箭。”李典丝毫不为所动,大力挥动令旗。
“你……”沮授的手猛一哆嗦,剑锋上顿时飘起了血珠,吓得沮授赶紧把剑扔了。
“你以为放叛军进城,城下的那些百姓就能活命吗?”李典随手擦了擦脖子上的血痕,继续挥旗。
看到李典的旗号,一向纪律严明的汉军呆住了,这个时候放箭,岂不是要伤到百姓?在黄震的爱民宣传下,军纪严明的汉军对伤害百姓那是要重罚的。看到李典的旗号,城墙上的弓箭手们呆了。
“傻愣着干什么?给我射。”李典一声怒吼,登时脖子上一道血箭飙出,吓得一旁的亲兵赶紧冲上去包扎。
这下弓弩手都明白了,李典不是闹着玩的,军令如山,弓弩手们不敢懈怠,随着李典再次挥旗,城墙上响起了整齐的拉弦声。刷,随着一阵整齐的放弓,千万只弓箭带着压抑的神经奔向了城墙下。
“啊……”随着一声声惨叫,城墙下的密集的人群顿时倒下一片。
“二狗子……”一位老人抱着自己被射死的孙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结果还没等老人有什么接下来的举动,一个叛军用长枪把老人钉死地面上,而这个叛军也紧接着被一只弓箭射穿了喉咙……
杀戮在继续……
随着城墙上箭雨密集的攒射下,城墙下被叛军裹挟的百姓出现了大的伤亡。而夹杂在百姓其中的叛军也伤亡不小。血腥的场面让百姓们仓皇失措,开始四散奔逃,而叛军也是阵型大乱,顾不得驱赶百姓,也是做鸟兽状往后跑。
后阵观战的公孙度脸部一阵扭曲,没想到这个蓟城的汉军将领这么狠,居然进行无差别攻击,让自己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没了。
“给我射。”公孙度从牙缝中甭出来几个字。
后阵督战队登时拉开强弓,对着败退而来的叛军和百姓就是一阵猛射。顿时蓟城下三里之地一片号哭,无数叛军和百姓在蓟城和公孙越的督战队联合绞杀下,死于非命。
“敢后退者杀无赦,冲进蓟城,劫掠三天。”公孙越一扬脖子,一杯烈酒下了肚子。然后提着牛耳刀割起鲜牛肉,就那么血淋淋的吞下了肚子。
后退无路的叛军听到公孙越的新命令,顿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劫掠三天那是什么意思,女人和财物随自己兄弟挑了。
杀啊,不少叛军掉转身子重新杀向了蓟城,由于冲锋的时候,不少叛军嫌百姓挡道,直接对着百姓就杀了过去,从百姓人群中杀开一条血路。
“****的不把咱们当人,大伙动手杀啊。”不知道百姓中谁喊了一嗓子,蓟城下的百姓顿时和叛军杀做一团。好在地上到处都是兵器,百姓们也至于手无寸铁,抡起兵器就冲着叛军招呼。
虽然叛军算不上什么精锐,和大汉野战军团有极大的差距,但是和百姓比起来还是很有些战术素养的,何况叛军其中还有不少跟着公孙越征服辽东的老兵,所以百姓基本是一边倒的被屠杀。
蓟城城墙上,李典注意到城下这血腥的一幕,赶紧命令弓弩手停止射箭。
“开城门,随我前往救助百姓。”望着一群大概有一千多人的百姓被叛军逼到了城墙角下,李典决定出城救助百姓,因为叛军此刻由于追杀百姓,阵脚已经散乱,破绽极多。
“曼城,不可轻出啊。”看到李典要开城门,吓得沮授赶紧阻拦。
“太守,刚才杀百姓是迫不得已,如今叛军阵脚已乱,百姓就在城下,某岂能见死不救。”李典二话不说,提僵上马,随着城门洞开,李典坐骑如飞般射出了城外。
叛军校尉公孙弘正带领自己的亲卫亲兵在蓟城城门附近截杀一群百姓,由于今天太窝囊了,先被蓟城的弓箭一阵乱射,损失了很多弟兄,然后又被督战队射杀不少手下。不得已再次攻城吧,又被这些穷棒子(百姓)们堵住了去路,一肚子气没处发泄的公孙弘可算是找到了地方发泄,带领自己的亲兵追着一群百姓就玩命杀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蓟城上似乎没有箭再射下来了,正好可以没有顾及的杀了这群穷棒子。在连砍几个小姑娘的首级后,一身是血的公孙弘似乎前所未有的畅快。
就在他提刀准备砍死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少年时,一股大力传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似乎半个膀子都是酸的,手中的刀似乎拿捏不住。
只见一白马裘巾的武将一手抓住了那少年的后背,直接扔出了战圈外,然后抡直大枪就对着自己扎了过来。
“来人给我上。”公孙弘可不认为已经丧失知觉的手能助自己战胜这个武将,赶紧招呼亲兵攻击那武将。
于是十来名长枪手赶紧结成枪阵,五只长枪扎那武将的上半身,五只长枪直奔那武将的战马,这是汉军标准的步破骑双行阵,能够令骑兵顾此失彼,不少武将就是吃这个亏,从而马亡人翻,死于非命。
想到这里公孙弘似乎看到了自己斩杀那武将,取得首级报功的情景……
虽然公孙弘的战术非常值得称道,但是那个武将似乎对这个战阵不屑一顾,猛的一拍马股,座下战马猛得一个飞跃,在长枪碰到它之前避过了长枪的攻击范围。然后战马猛的一转身,又是一个飞跃,前蹄直接踏向两名长枪兵的后脑。只见两个长枪兵被踏的脑浆迸裂。而马上的武将也没闲着,长枪猛的一抡,几个长枪兵就扔了长枪,捂着脖子摔倒,脖子处都是汩汩的鲜血狂喷。还没等几个脖子被划破的长枪兵尸体倒地,那个武将又捅穿一名长枪兵,直接把那个长枪兵挑在枪尖上,砸到一片。
几个起落,二十多名叛军就倒在了血泊中,看得公孙弘一阵胆寒。看到手下没有人敢再上了,公孙弘大者胆子问:“来将何人?”
“李典。”那武将声到人到,一个起落就到了公孙弘马前,对着公孙弘就是一枪。觉着面门一道白光闪过,公孙弘赶紧脖子一缩,低头趴在马上,只听铛的一声,公孙弘的头盔被打落马下,吓得公孙弘赶紧掉马头就跑,还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一道劲风袭来,然后就是一杆大枪透过自己的胸腔,直接把自己钉在地上。
“结阵,掩护百姓回城。”从公孙弘身上拔出枪后,李典开始指挥和自己一起杀出城的三百牌刀手结成圆阵,掩护蓟城外的百姓向城中撤退。
本来血腥十足的叛军正在忘我的袭杀百姓,突然发现百姓开始有组织的向蓟城逃跑,而蓟城的城门居然洞开,只有几百人防守。狂化中的叛军开始向蓟城城门集结,准备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城门的几百守军,到蓟城里快活。
“弟兄们,杀进城,银子和女人都是咱爷们的了。”一个校尉狞笑着对着一群叛军大喊。
“杀啊……”士气大振的叛军蜂拥而至,拼命向城门挤了过去。满脑子欲望的叛军似乎战力高涨,隐隐居然有了像样的阵型。
“列阵。”李典赶紧招呼刀牌手列阵,安排失散的百姓有次序的向城里撤去。
就在叛军快接近刀阵的时候,李典大吼一声,对着为首的带军校尉冲了过去,在那校尉反应之前,把那校尉挑在枪尖上,直接抡圆大枪,把枪上的死尸当成了人肉狼牙棒向公孙越军砸了过去。几个起落,那校尉的死尸就被砸成了碎肉,洒落一地,骇的那群公孙越军四散奔逃。李典也不追赶,赶紧组织百姓进城。
虽然为了避免破城,李典下令弓弩手对百姓进行无差比攻击,但是有机会能够救一些百姓,李典还是毫不犹豫杀出城来,毕竟叛军已经阵型打乱,士气和刚才攻城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在蓟城和叛军弓弩手的双重攻击下,攻城叛军损失惨重。刚才暴起的百姓们又和叛军火并了一场,虽然百姓们没有什么战力,但是蚁多咬死象,几万百姓战场发作,也让公孙越军伤亡不少。
“尔等守住战阵,我去阵中救援百姓。”李典招呼牌刀手结阵守住城门,自己扬鞭冲向了战场。
连续冲散几拨公孙越军,救出几批百姓,李典赶紧将乱民组织起来,向城池退却。没有办法了,凭自己一己之力是救不了太多百姓的,如今乱军交织在一起,也只能是把眼前的百姓救回城去,刚才如果不是叛军阵脚大乱,自己是无论如何不敢出城的,如今城门口已经堵了不下数千百姓,这个时候,如果叛军队伍里有能人的话,是一定不会放弃这个夺取城门的最好时机。所以自己必须马上组织乱民入城,赶紧关闭城门是要紧。
李典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公孙度军中的柳毅就发现了问题。一群乱民堵在蓟城城门,而城门不过百人守军在组阵,这真是天赐良机。于是柳毅亲自带军一万,杀向了蓟城城门,但是柳毅的组织可就严密多了,不是呼啸而至,而是左右两军趁着战场混战一片,城楼上守军注意力不是太集中的时机,偷偷的向城门摸了过去。
正在组阵截杀的李典突然觉得情况不对。怎么面前的敌军越来越密集了,拨过一支射来的流矢,李典赶紧观察了一下战局,不好。敌军怎么在城门附近集结了。
“关城门。”李典毫不犹豫的大喊。因为李典看到了敌军的弓弩手已经布置到位了,准备发射火箭了。
“大人,行行好,我的女儿还没有进去啊.”
“大人,我等……”
一众百姓哭喊成一团。
“成年男丁,赶紧拿起武器,老幼妇孺避进城洞。”李典没有任何犹豫的下令关闭了城门,而城内城外家人分散的百姓则哭成一团。
“没有时间哭了,有盾牌的立盾,没有盾牌的赶紧趴下。”李典说完甩蹬下马。就在李典下马的时候,一阵火箭射了过来,众军士赶紧立盾尽可能的挡住门洞中的百姓,但是还是有不少火箭透过盾牌射了进来,把不少正在哭闹的百姓钉在了地上。
“我再说一遍,没有时间哭闹了,男丁拿起武器,如果不想眼见这自己的老婆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就赶紧拿起兵器随我杀。”李典对着门洞内不知所措的百姓怒吼一声。
“杀啊。”不少幸存的青壮赶紧在李典的指挥下,拿起兵器和汉军士卒一起列阵抵抗公孙度军的冲击。
“俊义,你还等什么,放箭啊。”看到城楼上还没有什么动静,挑飞一名公孙度士卒后,李典大喊。
自从李典出城后,张郃和沮授就提心吊胆,目前的兵力和战力是绝对不适合出城迎战的,但是沮授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深深刺激了李典,在那个环境下,李典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只有抱住城池才能保住百姓,否则城破则什么都没了。
而李典出城去营救百姓或多或少都是自己的话刺激的,此刻沮授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为李典担心,但另一方面有希望李典能够营救一部分百姓。当几千名百姓入城后,沮授赶紧安排人手安置百姓。等他一切安排停顿的时候,发现城门又关上了,而更让人心惊的是,李典所部和几百名百姓居然就在城洞附近和公孙度军杀了起来。而城楼上投鼠忌器不敢放箭,导致李典所部和百姓被公孙度军冲击的越来越往城洞中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