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夜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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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我们不是才爱到一半,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完,我想送你的生日惊喜夜晚,你想带我去的旅行怎么办

——from《才爱到一半》锦绣二重唱(《二十年后的幸福》)

我以为我会同以往一样陷入无休无止的睡眠中,可是我没有。

我以为我会连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都没有了,可是我没有。

我以为在这个灿烂而苍白的五月里的如同烟花般凋落的人应该是我,可是我还好好活着。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很多本该牢牢记住的事。可是我明明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凌柯葬礼那天的天空,晴得好蓝。蓝得一如他撒娇时的笑脸;蓝得让我连眼泪掉下来都不知道。

早上起来我喝光了一整碗红豆粥。

前几天凌柯还以为我早饭吃得太少而闹过一次脾气。他说: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知道注重饮食健康。

今天我特意吃了很多,我想他应该不会再闹意见了。

从别墅里出来先去了医院。

父亲的病房在18楼,唐糖在20楼。

将保温杯里还热着的红豆粥倒在小瓷碗里,把床摇到合适的角度,小心的喂父亲喝下。“爸,”我说,“这是我自己煮的粥,还不错吧?”

父亲慢慢眨着眼睛。

我轻轻微笑,侧过脸假装没看见他努力想要撑起却使不上半分力的右手。

从父亲的病房出来,越过电梯间,沿着楼梯上到20楼。走廊最深处那间隐隐飘出花香的房间,里面睡着我最好的朋友。

慢慢将窗帘拉开,贴着床沿坐下,“唐糖大小姐,太阳已经出来了,快点起床吧!”呼吸机下毫无波澜的面容让我伪装的笑容渐渐僵硬,终于忍不住伏在她身旁,“唐糖,今天就是凌柯出殡的日子了,可是我这个做妻子的竟然不能去送他最后一程!你说好不好笑,我当新娘和当寡妇的时间居然一样长。”

说着就真的笑了起来,浅笑变成咯咯笑,最后竟又化为呜咽。“唐糖,”把脸埋在她插满管子,苍白瘦弱的手掌里,“我已经要撑不住了!”

静谧的空气中回答我的只有仪器发出的嘟嘟声。

良久,我在她的掌中双手合十,“神啊,求求您,不要再让任何人弃我而去!”

其实婚礼上的那场骚乱只持续了几分钟而已。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已是天堂地狱之隔。

蜷缩在医院的走廊里,并排亮着的三盏手术灯如同悬在头顶的三把尖刀,让我觉得全世界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右侧的那盏灯是最先熄灭的。

我冲过去,有人却比我更快。

“哪位是家属?”疲惫的医生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问道。

“我是家属!”

“我!”

微微怔一下,凌老大一手扶着几近昏厥的妻子,一手迅速拉过我,“我们是家属。”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子弹打穿了肺叶,血倒流进了气管,”医生说,用最冷静的声音判给我们死刑。“在送来的路上就已经不行了……”

“不!”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哭喊从适才妆容精致,高贵优雅的妇人口中发出。疯狂的抓着医生的白袍跪倒下来,“医生!求求你救救他!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的眼前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医生开合的嘴唇,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慢慢的找回声音,我拉住他,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他……”

啪!

迎面的一巴掌打得我一个趔趄,凌母发疯了似的扑上来,“你这个扫把星!”她尖叫,拳脚并用打在我身上,“你已经害死他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一直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你这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克死了姑姑!你克死你家里人还不够,竟然把我儿子也克死了!扫把星!你滚!你把儿子还给我!”

两旁的人迅速拉开我们,脂若扶起我,忙问道,“没事吧?”

甩开她的手,走到凌母面前,“求求你……让我看看他……”

“你滚!滚!”她双眼红得像要冒出血来。

“求求你……”慢慢抬起左手展开无名指上湛蓝的戒指,“让我去见他,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凌母的样子如同见了鬼,“你这样的媳妇我们凌家高攀不起,别说你们还没有登记,就算你们已经登记了,我们凌家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媳妇!”

脂若看不过去,在一旁道,“阿姨,蓂子是凌柯最爱的人,您就让她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你也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就恨我们凌柯,你一直就想让他死!”凌母几乎陷入狂癫,“你一直觉得是他夺走你的童年,是他抢走了你的幸福!你们都想让他死!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都给我滚!谁也别想害我儿子!”

“求求你……”我的声音低哑如同呓语,“如果太长时间看不到我,他会担心的……”

我终于还是见到凌柯。

在冰冷的手术室里。他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特有的微笑。

他的手是冷的;唇是冷的;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其实他一直是给予温暖的那个。在我为了另一个男人辗转难眠,黯然神伤,在我最最无助的夜里,以温暖的怀抱包容我,以最大度的爱裹着我的,始终都是他。

对不起,凌柯。

我一直以为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以为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慢慢忘记杜睿添,然后全心全意爱上你。

我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

你说我永远不需要对你说抱歉。如果我真的觉得抱歉,就加倍好好爱你好了。

只是,凌柯,为什么你不肯给我机会?

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地开始想要好好爱你?

最后一次伏在他心口上,尽管再听不到心跳声,我仍旧用力贴近他。像每个睡不着的夜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我就知道,我并不是孤单的。

缓缓,缓缓,湿热的液体浸湿在他冰冷的心口。我说,“对不起,我爱你。”

……

凌柯母亲的话是对的:叶蓂子果然是个扫把星,但凡我身边的人,无一幸免。

唐糖虽然只中了一枪,但却伤在要害,尽管医生全力施救,最终捡回一条命,但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苏醒。在病房里见到李大钟的那一刻,我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天之内,我失去了人生中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

好在,我还有父亲。

那天姚安桐在酒店地下停车场里找到了父亲。随行的司机被人绑了手脚塞在后备箱里,父亲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只字不提先前发生的之事,但父亲却因为情绪激动突发脑血栓,导致半身瘫痪,现在也只能躺在床上,无法自理。

三盏手术灯,等来的却是一死两残的结局。

我跟自己说:叶蓂子,要微笑!微笑!没有什么能够打到你!

努力扯动唇角,可是,依旧有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

从那天起我不再晕血。

然而我开始害怕天黑,害怕任何跟夜晚和睡眠有关的字眼。害怕每个孤独漫长的夜里,日复一日的睁着眼到天明。

我不敢合上眼,甚至不敢陷入冥想。我害怕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梦里的那张渐渐失去颜色的漂亮脸孔;害怕只要睡着了便又会听见的那句“蓂子,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害怕每一次哭着醒来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我爱你”。

半夜里整间别墅只有这一个房间亮着灯,我不停的踱着步,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已经太久没有拨过的号码。

三声过后,电话接通。

“喂,”我说,“你听着,我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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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得心情也很不好呢~

不知有多少是喜欢凌柯的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