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因为枪伤向公司请假在家休息,说是休息时常还跑到电脑前工作一阵,重要的会议他依然在家里远程参加。朱利安一再劝告他好好休息养伤,目前项目进展很顺利,他休息几天不会影响进度。其实朱利安明白要不是杰西和他二人没日没夜地将几个重要模块的总体设计修改好,现在项目进展绝对会走许多弯路,遭遇许多麻烦。
杰西在家里百分之七十的时间工作,百分之三十的时间休息。其实他的所谓休息就是看小说,听音乐。他以前读读停停没有能完成的《悲惨世界》,现在终于读完了。
周末他同吉仁还探讨了一次读后感。他深深地被冉阿让这个角色所打动,十分佩服雨果这位法国文学史上卓越的作家。吉仁认为这是一部伟大的宗教作品,它宣扬的是人文主义,号召人们向善。
一颗子弹让杰西成熟了,他从一个全神贯注于科技的理工男变成了具有人文情怀的男子汉,对仅仅为金钱利益而驱使的市侩行为开始鄙视。他和吉仁还讨论很久什么是一个高尚的人。
吉仁说:“一个纯粹的人是不存在的,一个高尚的人是可以努力做到的。在我看来高尚的人与非高尚的人有一道分水岭。那就是高尚的人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会为金钱利益而劳作,而非高尚的人总是为金钱利益而极力经营。当然言语是建立在模糊逻辑上的,没有黑白分明的高尚者和非高尚者两个阵营。”
从上次在送杰西父母回国那天的激烈争吵之后,丽萨和杰西没有再发生嘴斗,两人反而相敬如宾了。看似海上风平浪静,两人都受过良好教育,也绝不会无事生非。只是杰西最不喜欢这样,因为两个人关系的甜蜜度已经大大地降低了。味如嚼蜡的婚姻都是因为甜蜜度太低,情侣孔雀东南飞大多也是因为甜蜜度太低。
与其在丽萨的公寓里尴尬地住着,不如自己先搬出去。他和丽萨商量了一下,便搬到父亲让他帮助照看的那栋豪宅里去了。而丽萨也正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一段时间。
杰西对丽萨的爱比以前减弱了吗?没有,他一个人搬进那栋硕大的豪宅呆在里面也很孤独,好在他是一个早就适应了长期孤独的人,他的工作和音乐创作完全可以占据他所有的时间,然而丽萨在他心里的位置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占据的。他也还同丽萨每天通话,上班时偶尔遇到也停下来聊一会儿。同时他也努力地在了解自己的父母,特别是父亲。
他给母亲打了几次电话,想方设法地搞明白父亲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神通广大,认识的人都是有钱人。
“妈,我爸的工作都是干什么呀?”
“主要是承包公路,桥梁建设,好像也做一下建筑机械设备进出口和租赁方面的生意。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有人要陷害他,是不是他在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
“你爸爸做生意的原则从来就是双赢最佳,其次一方获利不多另一方不亏。他绝对不做一下子把别人坑死的事情,也从来不会把别人往绝路上逼,他之所以生意做得好,主要就是他的口碑好。在现在整个社会的诚信都是问题的情况下,你爸爸是一个难得少有的讲信用的人。至于什么人要害他,我们也搞不清楚,想了很久,实在想不出来伤害过什么人。”
“我爸爸的公司有多少人哪?他的财产有多少啊?”
“他有几家公司,大概所有员工加起来有千把来人吧。至于有多少财产吗,你问这个干什么?要查税吗,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也不关心,你自己去问他好了。”赵太太知道儿子没有什么坏心眼儿,估计他是好奇。她清楚儿子对做生意,经营企业从来不感兴趣。
杰西相信母亲不会刻意对他隐瞒什么,她不是一个很在意赚钱的人,她有着天生乐天的本性,与佛教的一些生活哲学缘分不浅。但他也不甘心对父亲生意的了解十分肤浅,于是他改天又给父亲打电话询问父亲的生意情况。父子俩个谈了一会儿,赵长行便猜到了儿子的意图。
“杰西,不用兜圈子。我知道你想问我的就是一句话—我挣的钱是否是干净的。能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你还有是非观念,很好。我知道你现在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有一个相当好的生活,不必依靠我们的帮助。但是我要郑重的告诉你,我所经营的生意,所挣的钱都是合法的。我没有坑骗任何人,没有对任何人失去信用。你现在没有必要知道我们有多少财产,这对你没有好处。还有,在我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黑道白道的问题。至于为什么有人要加害于我,我也很纳闷。不过我在抓紧调查,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慢慢地我们会将一切搞清楚,最终你会为你老子而骄傲的,他不会给儿孙丢脸的。”赵长行话到最后有些激动,声音在颤抖。
杰西虽然很久没有同父母一同生活了,但他对父亲的为人和智慧从来都是敬佩的。听完父亲的一番话,他哑口无言。
第二天他把同父母的谈话告诉了丽萨,然而所谓新获得的信息却实在没有很高的信息量。因为没有人自己会不打自招地说’我是黑道上的,财产来路不正当’。即便赵家是正人君子之家,财产取之有道,丽萨还是不愿意冒生命危险嫁入赵家,她还是在苦苦地思考着。她真的爱杰西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没有人要谋害他,她会完全不理会父母的反对嫁给他的。为了爱情要牺牲安全吗?像小说电影里的那些女主人翁吗?为了爱要不顾一切吗?她是一个受过顶级教育的现代女性,理性在血脉中早已经深深渗透,爱不应该是盲目的,这是她的准则。但是杰西刚刚受伤,他在深深地爱着自己,他不很在乎豪门财富,他有理想有才华,为什么要离他而去哪?她心理万分矛盾。
然而她毕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女性,她打电话告诉杰西她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照顾他。杰西一听差点儿没有乐晕过去。
爱的力量很神奇,丽萨搬过来没有几天,杰西便康复了,每天又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