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某日
蓝青青觉得自己最近脾气变得古怪,经常会莫名的烦躁,没事就想找人吵上一架。而吵架的最佳人选,自然是她的亲亲好夫君。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多完美的对象啊,就是每次吵完之后,她心里经常会浮现一丝丝内疚,而这种内疚累积起来,让她决定为子衿夫君做一些可以让他高兴的事。
亲自上街,为他寻找紫檀香中的一味草药,顺便替他买了他最爱吃的余香斋糕点。
刚出药铺,一阵眩晕,让她差点站不住脚。
一双轻柔的手扶住了她的身子,避免了她直接坐在地上的命运。
“谢谢。”蓝青青向施援手的女子道了一声谢。
女子盈盈一笑,两两相望,同时为对方的美丽惊叹。
“姐姐好美!”美得怡然,眉眼带笑处端的是纯净心安,仿佛能让所有的人忘记烦恼。
“你也不逊色。”美得沉静,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哀愁,柔和出令人叹息的绝世气质。
她们便走便谈,像是相交多年的挚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家气派的教坊外,那个叫雁儿的女子停住了脚步。
“凤来仪?”蓝青青抬眼一瞧,询问的眼神看着这个刚结识的朋友。
“这是我家,姐姐可要赏脸小坐?”
蓝青青心中讶异,这种地方,不像是雁儿该呆的地方,她的气质不像教坊女子。而不幸的,她却真的沦落教坊。
蓝青青没有从雁儿的眼中看出任何的自卑自鄙,反而落落大方。她一笑:
“好啊,我正脚酸呢!有铁观音吗?”
坐在凤来仪,蓝青青怡然地端着茶水,闻着茶水中沁入心脾的清香,心情变得出奇的好,眼睛瞄向院中明媚的春色,一阵风吹过,落花满天,烂漫异常。
“外面的梨花长得真好啊!”青青赞道。
“是啊。”雁儿痴迷地看着落英缤纷,想着曾经从梨花树下缓缓走向她的伟岸男子,他——快回来了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打破了这种宁静,飞快走进的小婢女在雁儿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雁儿匆匆道了一声歉便拉起裙摆跑小了出去,脚步欢快的像甫出巢的小鸟。
是出去会情人吧?蓝青青会心一笑,细细地闻着茶的淡雅味道,没有来的一阵恶心。
近来这身子有些反常,她的眉轻蹙,不知怎么回事。
搭了一下自己的脉,她一抹了然跳入眼中。
原来如此呀。
一直以为自己的体质不易受孕呢,谁知老天爷眷顾,居然让一个小宝宝没有预兆的进入她的身体之中,真是神奇呀!
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他一直都盼望着有一个宝宝呢。
嗯,要马上告诉他这个这个好消息,这才是最能让他开心的事儿了。
蓝青青眷恋的闻了闻茶的清香,知道自己可能要很长时间不能喝它了,可惜。
现在就回去吧,得去向主人道声别才好。
蓝青青走出院子,正要向婢女打听雁儿的去处,却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一时好奇,便躲在花园假山中,向外探望。
这一望,让她的心顿时纠了起来。
“雁儿,你哭得我都心碎了。”背对着蓝青青的男子怜惜地抚上雁儿梨花带水的脸庞,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雁儿的哭声细细的,柔柔的,就如诗中描写的一般,梨花一枝春带雨,蓝青青想,能哭得这般美的,世上恐怕没几人了,就连她都忍不住想为她擦去泪水。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男子将雁儿揽入怀中,任由雁儿的泪无声的打湿他的衣裳,轻轻地哄着,“你一直都有我,我是你最喜欢的子衿哥哥……”
下一刻,雁儿哭得厥了过去,昏倒在男子怀中。
“雁儿!”男子焦急的呼道,将雁儿打横抱起,送回了房中,然后房中传来男子慌乱的脚步。
假山后,是蓝青青木然的眼睛。
这背影,还有这声音,蓝青青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朝夕相处的夫君——龙子衿。
记得前几日,她玩笑似的问他,这一生抱过几个女子,他斩钉截铁跟她保证,这辈子只想抱着她终老。才几日啊,他怀里却搂住另一个女子轻怜蜜爱。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夫君在欺骗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王府的,脚步像灌了铅般的沉重,将为人母的喜悦在这一刻变成了一种讽刺。
蓝青青没有哭,她知道自己哭起来绝对会很难看,也很难堪,她是江湖上人人畏惧的“毒菩萨”,而菩萨是不能有眼泪的。
她只是木然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回到王府,脸上没有半分异样,身上被泪水打湿的衣裳已经换了,问及他为何换了衣裳的时候,他只是推说狩猎时不小心被树枝勾破了。
蓝青青心中一阵冷笑,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若是今日没有凤来仪的一切,她可能会一直相信他,就像相信自己一般,毫无理由。
而此刻,她已经不再相信他了。
她说过,绝不原谅背叛。
他说过,此生定不相负。
她说过,绝无法忍受与人分享。
他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闻君有它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而后,勿复相思。
心思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