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地勤奋和刻苦,我的老板对我相当惊讶,他说我简直像换了个人。我一点也不知道,有些东西真不是我的努力和勤奋可以得到的。阴云正越来越近。
首先我的第二篇文章被退了,老板的心情不大好,他认为是我好高骛远的结果。那篇文章,是我坚持要试试那个在本专业有着非同一般影响的刊物的。如果要是中了,那么无疑那是我去美国的一个很重要的砝码。但是,退稿了。老板让我稍稍修改了一下,又将它投到了低一档的刊物去了。这是一件不算太大的事情,但是,我直觉好像我离我的美国之行又退了两步。起码,我申请好学校的打算不那么有希望了,如果学校不太好,那么签证就会很难。我的老板并不知道我有出国的打算,他以为我应该一步步地走好,不该好高骛远。
其实,这才是我厄运的先兆。
我依然在努力着,我分析着这次投稿失败的原因,我想在下次能够吸取教训,我的第三篇文章已经快要完成了,我还是打算试试这家杂志。我不能让我的文章总是在那些偏低影响因子的杂志间徘徊,这样对我出国没有太大的帮助。
我真希望那是一场噩梦,这样,当我醒过来我还有面对现实的庆幸和信心。但那不是,那是真的。
我的父亲,就是开始的时候我说的那个在五十多岁突然来了官运、做了副校长的并不善于折腾的一个学者,被双规了。
当我的母亲打电话哭诉着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空白。我赶回家,我的父亲已经被带走了。母亲说,走的时候人家说,如果没有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安慰我的母亲,我说肯定没事的,爸爸这种人怎么会贪污?我们家并没有钱,我们家如果有钱,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母亲开始只是一个劲地哭,后来终于止住了。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我们家的确在我父亲当了校长以后,有了另外一处还没有去住过的房子,据说那是我父亲为我准备的。而且,尽管我父亲推掉了许多的贿赂,的确也有一些盛情难却的朋友送的礼物和礼金。我的母亲告诉我,那决不是贿赂,那是学校基建招标成功以后人家送来的感谢。我的父亲本来不想要的,但是我的母亲对他说,你又没有损公肥私,怕什么?这些钱人家都说了是心意,你送回去不是挺没有人情味的。而且,我的母亲提到了我,她说这些钱可以为我将来出国多一些储备。
我的母亲现在捶胸跺足地怪自己害了父亲。
我听完以后立即知道了,我的父亲不是很快就能回来的了。
我从学校搬回来住,我觉得我肯定要搬回来住了。果然,我父亲在双轨后的两个月,正式以受贿罪被起诉。
尽管调查的结果我的父亲只是利用工作之便收受了不多的一些不法财产,但是最终罪名还是成立,除了没收房子一所和若干现金以外,我的父亲被判刑3年。
我,由云端一下子掉到了地狱。
你玩过那种最危险的过山车吗?它将你从山顶上呈九十度往下坠落。你有过那样的感觉吗?对大部分来说,那只不过是一种游戏,在不到一分钟就会结束。但是,对我来说,那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那个冬天,我一部分时间在家里守住我的母亲,另外一部分时间用来打探父亲的情况。我的第三篇文章可能就差两个晚上就完成了,但是,却在三个月以后还安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已经开始的毕业论文嘎然而止,那些精挑细选的英语教材很可能再也用不着了。有一天我回到实验室,发现我的实验工具和试剂差不多被别人拿光了。
我像一节突然脱轨的火车,瞬间支离破碎。
我一天中唯一的期待就是晚上九点钟以后,等待乔东的电话。我听她说她的学校,她的学业,她的同学,她打工的朋友;我听她说她一天的日程,我听她说她周末去泡温泉了------大部分时候我在听,有时候我鼓励她好好地学下去,我再也不提让她退学回来的话题了。我没有告诉她我这里的变化,我不能告诉她,也不想告诉她。
我的母亲抑郁成疾,我在离开她的时候越来越担心她,我不停地打电话,确认她并没有想不开。于是,我陪伴她的时间比以前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