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狭小的房间,墙壁上贴着许许多多的照片,前面一张低矮的宽桌上面杂乱放着书籍资料,左边百叶窗积满灰尘,阳光照进来,光线显得格外灰蒙,也使得房间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暗灰的色泽,气氛阴森。屋里只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宽桌前;外面吹来一阵风,旧报纸一角哗啦啦地扇动,并且外面传来一首日文歌曲,曲调显得清婉动听,与屋内的氛围格格不入。吕勇浩回头望了一眼。
三年前他参与调查兴化酒店失火案,非常肯定事故起因绝非那么简单,可初出茅庐警务人员违背上级的看法,固执一词,怎么会博得众人的支持,结果可想而知,事情的调查以一般事故结案。一年实习期满,吕勇浩正式入职刑警侦查科,本是一个很能干的刑警,可突如其来的家里拆迁事故,让他自毁前程,差点以扰乱社会公共安全和寻衅滋事罪被免职查办,多亏马勇队长力保,才免于了处罚,时至今日,仍然还是个三流小警察,一直没什么晋升机会。
现在,他打着打火机,举起照着第九张女人脸照片,接着拿出从马队长尸体旁发现的诡异照片相互比对,火苗燃起得微光在他脸上跳动,有股不可名状的寂静。吕勇浩舒了口气,低下头,退到百叶窗前,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干瘪的烟,吮了一支,点上,青色的烟雾飘渺散失。
窗外,一辆灰色轿车被一帮调查人员团团围住,十米开外的地方还设立了警戒线,围观的百姓像赶春运火车般地聚集,指指点点,不停地说话,倒不是因为死了人而叹惋,几乎都是来打听怎么会好好地一个人就这样死了呢,以此来获取茶余饭后的谈资。
吸完半支烟,吕勇浩将烟灰弹落,忽闻外面有脚步声靠近,连忙丢出百叶窗的缝隙,整整衣冠,一只手还打摆子般想驱散满身的烟味。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走进一个科级一级警司,仰头挺胸,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一见对面如此一个散漫站像的警务人员,顿觉不快,走过瞥了一眼,便向簇拥陪同的负责警员询问案情,没问几句,便埋怨起来,随即大发雷霆,估计贴近点的警员脸上都沾满了他的口水。
刑警老李八步开外朝吕勇浩招手,示意他过去。吕勇浩回神发现一帮人正目不转睛地静看他,赶紧小跑几步,捏捏鼻子,朝那个火冒三丈的警司过去。警司上下打量一番,没好气地说:
“马队长正在调查的死亡案件,十分重要,已经上报省局,省局要求我们十日内侦破此案,确切调查清楚马队长的死亡原因,将凶手绳之以法。我希望每个警务人员报以坚决打击非法份子的决心,将此案迅速侦破。听明白了吗!”
大伙齐声回答道:听明白了。
吕勇浩目送那个警司走出卧室,不快地骂了一句,扭过头注视墙上的线索,从兴化酒店黝黑的墙壁,到稚气未脱的贾仁,再到两具令人作呕的腐烂尸体,最后看住一张他三年前就好奇的女子画像,那双眼睛,简直令人无法逃避内心的恐惧感,还有其中一张照片中那时的他自己。
嘟嘟嘟嘟——
“喂!”。
“离婚协议书,我放桌子上了,名字我已经签了。”
“呼——”
吕勇浩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挂掉电话,夺门而出,碰巧一位文邹邹的男青年过来,撞个正着,使他更加发火地骂了一句;那男青年扶正金丝眼镜,俨然一副教师的模样,连声说对不起,一只手拍了几下沾满粉墙灰的肩膀,微笑离开。吕勇浩喘了一口气,正欲起身,明锐的眼睛发现这位金丝眼镜,白衬衫加黑色西装裤的文艺范男子,内裤与西装裤的颜色迥然不同,好像内裤是红色的,难不成今年是这位仁兄的本命年?想到这,吕勇浩重新懊恼正和他办离婚手续的妻子,他愤恨为何事情总往坏的方向发展,难道是因为自己懦弱了,任由命运摆弄,压制内心始终无法迸发的怒火吗!
他突然止住脚步,楼道立即安静下来,好似从某处渐渐传来一位女子声音。他脑海中,强烈的抑制反而助长思绪的紊乱,不断和妻子争吵的画面,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瞬时四分五裂,随即一把将愤愤不满的妻子推倒在床上,转身将电视柜台上的相框和衣服通通搂倒在地,好几个硬币散落开来,飞速钻入床下。
啊——
吕勇浩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狠狠地踢了几脚墙壁,发泄胸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