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梦醒来已是次日清晨。只觉浑身酸痛,特别是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昨儿个自己好象见到德煊了,可又想不起什么来,莫不是又晕了一场。环顾四下,也无人在一旁伺候着,这才想起香绮她们也和自己一起受罚呢!想必也好不到哪去了。
正待起身,却听得屋外有人道:“你知道吗?昨儿个夜里,王爷跟老夫人起争执了,听说就是为了大福晋受罚之事……”
“嘘!小声点儿,别惊扰了福晋……”是小喜的声音。
“我还听说老夫人气的呕血,吓的大家都赶了过去,现如今老夫人跟王爷还呕着呢!杜太医开的药也不肯喝,任凭谁劝也没用,可把王爷急的……”那人的声音明显放低了,雨梦立耳倾听,依然听的清楚明白,原是雁儿。
雨梦听罢急的就要起身过去看看,怎奈双腿一沾地便发了软,摔倒在床前。小喜和雁儿听的屋内声响,忙推门进来,只见福晋摔倒在地,连忙扶了起来。小喜慌道:“福晋,您醒了怎么也不叫唤一声呢?哪儿摔疼了吗?”
雨梦摇头,只管拉了雁儿的手问道:“王爷他现在在哪?”
雁儿犹豫的看了眼小喜,低头不语,来的时候格格交代了,不可在福晋面前透半个字的。
“你们还要瞒我吗?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快说啊!”雨梦急的脚下一阵踉跄。雁儿见瞒不过了,只好吱吱唔唔道:“王爷,王爷在老夫人那呢!”
小喜气的直跺脚,埋怨道:“哎呀!你怎么就说了呢!真是的,回头格格定饶不了你。”
“小喜,快帮我更衣,我要去老夫人那。”雨梦说着便要去柜子里拿衣裳,巍巍颤颤的差点又摔一跤。
小喜扶住劝道“福晋,您还是别去了,王爷让奴婢好好照顾您的,看您现在站都站不稳呢!再说您去了也……不是有二贝勒和格格他们在的吗?他们定会帮着王爷的,您就放心吧!”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道:福晋啊!王爷正是为您才跟老夫人呕上了,你这一去不是更糟糕吗?
雨梦心里却想着,德煊现在一定为难极了,他的情谊让她感动,只是怎可为了她跟额娘呕气呢?要是额娘有个好歹,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德煊也会不安的呀!所以,她一定要去,她去跟额娘认错,求额娘原谅,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当雨梦在小喜和雁儿的搀扶下来到“宁寿堂”时,德煊正端着药碗跪在额娘病榻前求额娘喝药,德礽、珞琳还有宛馨等都在一旁劝着呢!惠敏就是紧闭双眼,来个眼不见,耳不闻,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大有哀漠大与心死的之态。
众人见雨梦前来,都甚是惊讶。德煊见到雨梦就更着急了,她不好好呆在“沁秋苑”养伤,怎么过来了呢?看她步履蹒跚,憔悴不堪的样子,就心痛极了,她实在是不该来的,额娘正在气头上,只怕会对她更不利了。
珞琳盯着小喜和雁儿,看她们两心虚的样子,便在心里狠狠的责骂起来。
雨梦见德煊跪着束手无策,心里难过。轻轻放开小喜和雁儿的手,艰难的走到德煊身边,又艰难的跪下,立时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来。
德煊见了就要制止,她到底要做什么呢?她是要陪他一起求额娘吗?可是她昨天刚受罚,这样跪着岂不是要痛死了?
雨梦轻轻摇头,淡淡一笑,眼里却透着决然,叩头道:“额娘请息怒,都是雨梦不好,都是雨梦的错,额娘教训雨梦是应该的,德煊他只是一时糊涂,请额娘原谅德煊!千万保重身体,雨梦甘愿受罚。”
惠敏听见雨梦前来告罪,心里的哀痛顿时又化作无名怒火,你现在来请罪算什么?装无辜,装可怜吗?好让德煊更心疼你?让人觉得你是深明大义,而我是个刁钻难缠,不通情理的糟老太婆?你可真够虚伪的,哼!这样想着,胸闷气喘,又不停的咳了起来。秦嬷嬷忙又搓又揉的,珞琳赶紧斟了茶递上,惠敏一面推开,一面喘息着厉声道:“你来惺惺作态给谁看呢?德煊糊涂,你可不糊涂。”
德煊听额娘话中有话,只怕又将所有过错归结到雨梦身上了,自己又不便替她说话,怕是越说额娘气越大,越发不可收拾了。只好给珞琳和德礽使眼色,请他们周旋着。
珞琳会意,上前柔声道:“额娘,雨梦是诚心来向您认错呢!您就原谅了她吧!”
“就是,就是,大哥也跪了好半天了,昨夜他急的一夜没睡呢!”德礽在一旁帮腔。
惠敏原见德煊跪了半日心中已软,只是这口气又难以咽下,再看雨梦眼中带泪也是哀哀的看着她,心里又气又痛又疑又恨,要是就这样作罢,怕以后就更不好管束与她,便又硬起心肠,道:“谁让他们跪着来的,我是死是活与他们何干。”
德煊见额娘口气不软,也坚定道:“若是额娘不肯原谅,那孩儿和雨梦就一直跪着。”说着握住雨梦的手,紧紧的。
雨梦痴痴的望着他,眼中溢满感动,他这是要和自己共进退了。
宛馨见他们这样情深意重,心如刀绞,这中间可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惠敏听了,更是堵得慌了,看来德煊是铁了心要帮衬着雨梦,这场较量自己是彻底的输了。
珞琳见大家僵持不下,再这样下去,怕是更难缓和了。也走到雨梦身边跪下,哀求道:“额娘,您就原谅了大哥和雨梦吧!您若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吗?”说着嘤嘤哭泣起来。
德礽也一同跪下道:“额娘,您若是病了,我的婚事该怎么办呢?若不然我去退了这门婚事罢了,一辈子也不娶了,就孝敬着额娘。”
宛馨见大家都跪下哀求,心中虽有千般不愿,也不得不一同恳求道:“求额娘保重身子,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个,哪一件是离得了您的,我们做子女的有什么错事儿,额娘您尽管教训,那也是为着咱好,有什么不懂的,您也慢慢教咱们,可千万别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这样岂不折杀我们这些个做晚辈的?您看大家都给您跪下了,您就息怒吧!”
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不仅暗指了德煊和雨梦的不是,也宽劝额娘不用操之过急,来日方长呢!惠敏琢磨着宛馨的话,心下也渐有了注意,既然德煊铁了心,硬碰硬自己未必能有胜算,是啊慢慢来吧!
秦嬷嬷带着一干下人也跪了下来,齐声恳求,惠敏也只好顺着台阶下了,接过德煊手中的药碗道:“罢罢罢,等张罗了德礽的婚事,我就回盛京去,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