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心头失笑不已,听着玉修罗房中还是没有动静,当下就看韦不争心痒难搔,不住向外张望,口中埋怨不已,只说这客店破规矩太多。正在此时,只听楼下伙计高声叫道:“早饭好了,客官们要用的就请起身下楼喽!”韦不争喜得啊哟一声跳起身来,林风笑骂道:“这家伙到会凑趣!”韦不争催道:“走走,下楼吃包子。”林风嘿嘿一笑:“你有银子么?”韦不争嘻嘻发笑,翻出昨夜掌柜交付的包袱笑道:“掌柜的知道咱们又这么多银子,还怕我会赖账不成?”林风瞪他一眼:“脸不洗就去啊?自己去,我还没睡醒,再莫吵我!”说着回身躺下。
韦不争连连答应,在脸盆里匆匆蘸湿手巾略略擦了头脸,往怀中塞了一块银子转身就走,林风又嘱咐道:“再不要跳上跳下的,当心有人瞧见了,回头告诉乌家庄那死猪老兄,回来扛你回去宰了吃!”说着想起司祝之事,自己先笑了起来,韦不争回头笑道:“方才是尿急了,才慌慌张张跳下去的,不过我身法快,下面也没有人,他们是不会知道的。”口里说话,心中惦念掌柜的蒸的肉包子,鼻中又闻着丝丝香味,当下更不逗留,急急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厅堂中摆了十几张桌子,零零落落坐了几桌。韦不争此时怀里有了银子,胆气自然极壮,昂然在靠墙桌边坐了,叫了一笼包子,一大碗粥,又加了一碟咸菜拌豆干,施施然吃将开来。
店门洞开,门外细雨淋淋沥沥,间有微风卷入,厅堂里颇有凉意。韦不争正吃的欢畅时,只听一人嘶哑着声音道:“掌柜的,给弄些吃的来!”这声音颇为怪异,虽然如从喉中挤出一般,但依然震人耳鼓,店中众人都不由抬头望去。
韦不争注目看时,只见门内站了一极高壮大汉,衣服已被雨淋湿大半,正低头使劲跺去脚上所粘烂泥,直听得咚咚有声,泥巴四处飞溅。店中伙计闻声急忙上前招呼,那大汉抬起头来,众人俱都吃一大惊,本来有些泥点溅到几名客人桌上,那些人正欲发作,这一瞧之下,咕咚一声,发作之语便随着口中食物口水咽进肚中。
只见那人满脸伤疤,便如砍了几百刀一般,而那些伤疤泛着嫩红之色,似是新伤初愈,更是入目骇人。伙计也吓了一跳,不由退了一步,颤声问道:“客……客官,用些什么?”
那人抬眼也觉有异,环视一周,众人被他如炬目光一扫,不由都战兢兢低下头去吃喝,眼角却不住偷偷打量。那人似乎觉得不妥,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道:“给切两斤牛肉,拿几个大馒头,再打两碗酒来!”虽然声音放低,却还如常人嘶声叫喊一般,更是难听刺耳。说着自行在墙角背身坐了,似乎不愿与众人照面。
大清早喝酒吃肉,本来有违寻常情理,但这壮汉如此骇人怪异,就算他再有惊人之举,众人也不觉诧异。伙计低声笑道:“客官见谅,牛肉现煮怕客官等不及,厨下只有昨日的冷肉,客官要是不……”话未说完,已被那人嘶声打断:“无妨,切上来就是。”伙计本来惧怕那人,只怕一个招呼不周便会生事,却听他如此随便,当下欢声答应,吆喝一声,往后堂去了。
韦不争心头好奇,不住打量,那人背他而坐,却能被常人高出半头,宽出大半个身子来。韦不争心中暗暗咂舌,等会一定叫林大哥下来见识见识。正思忖间,伙计已经端上酒肉,那大汉似乎饿极,伸手抓过馒头牛肉,三两口已吞下一个馒头几块牛肉,只见他喉头蠕动,似乎噎住一般,急忙举起酒碗咕咚咚饮了口酒,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又慢慢吃喝起来。众人瞧在眼里,心头俱感好笑,却哪里敢笑出声。
门外雨势忽增,众人听着头顶叮咚之声骤然密了起来,伙计跑到门前放下帘子,口中道:“好雨,好雨,只怕一时半会住不了。”那壮汉扭头看看门外,略略叹了口气,又自顾吃喝起来。
韦不争已吃完眼前食物,正欲起身上楼,只听门外有人笑道:“风头儿,就在这里用些饭食再走。他奶奶的下这么大雨,还让不让人赶路了?”笑声之中,已有人撩开帘子进门。韦不争不由举目瞧去。
这一瞧之下,却不由大吃一惊,进来二人中有一个身形干瘦,一脸精明,正是那日自己和林风、谢飞、宝石去海天岛时,伏在密林半路截杀的吕铁衣捕头。此时可不愿被他认出,当下背过身子坐定,侧耳细听他二人言语。
墙角壮汉目光一抖,身子略斜,又自顾低头吃喝,竟似不曾瞧见有人进屋一般。众客人却都向那二人望去,见他们脱下身上雨衣,伙计已急忙上前招呼,替二人收过雨衣。吕铁衣目光一扫,在那壮汉身上略略注目,转头笑道:“风头儿请坐。”听他口气,似乎这同行之人职位还高出他一般。
那风头儿腿长肩宽,神色淡漠,腰间挎了一把狭长刀鞘。闻言应道:“坐!”未见跨步,身子已到厅堂中间一张桌边坐了。韦不争斜眼瞧得清楚,不由暗暗咂舌,莫非这就是师父说的“落风步”,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轻功,连古极说起来都是点头称赞不已,不曾想今日在这里瞧见了。
吕铁衣笑了一笑,自行走到桌边坐了,低声赞道:“风头儿好步法!”那风头儿一摆手,神色间毫无炫耀倨傲之意。吕铁衣唤过伙计,要了些包子稀饭,二人也不说话,缓缓吃喝起来。吕铁衣边吃边向那壮汉背影瞧去,一会凑到风头儿耳边,不知在嘀嘀咕咕低声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