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鼻张心知这老儿请客,自是为了方才和荚豆胡接他话头之因,虽然不解这老儿为何如此,但眼前这顿酒食却是来得是意外之喜,说不准还会有更大的好处。当下打蛇随棍,笑道:“老人家,您方才说那天道盟的谢飞,如今可有消息?我料他即使有通天之能,也定然逃不出恢恢法网!”他方才听吕铁衣之意,是不大瞧得顺眼那谢飞所为,此时自然是顺着他口气说话,荚豆胡也急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和天斗,和地斗,谁敢跟官老爷斗,那就是打灯笼进茅坑——找死!”
店中众人虽然有人心头暗骂二人无耻不要脸,此时却都不由笑将起来。那壮汉这时吃完酒食,嘶声唤伙计过去结账,小孙子上前笑道:“天下这么大雨,一时又走不得,客官却着急什么?”那壮汉也不说话,递了一块碎银过去,缓缓站起身来,却听吕铁衣笑道:“这位兄弟说话有趣,却正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听说谢飞那小子,一身武艺极是出众,也算是一条好汉。天道盟被官兵剿了之后,你俩却猜猜,过了一月,就在前几天,他却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出来!”那壮汉本来欲走,听了此言,却又缓缓坐下。
荚豆胡道:“定是找那剿灭他山寨之人报仇去了!”吕铁衣微笑摇头:“那也算快意恩仇。”歪鼻张微一沉吟:“又重新招兵买马,啸聚山林,继续和官家做对。”吕铁衣还是摇头:“那倒是强盗本色。不过只怕他此时还没那么大精力。”歪鼻张荚豆胡不由面面相觑。吕铁衣笑道:“这件事别说你俩,怕是这普天下人都想不到。想那谢飞一直和官府作对,十来年功夫那名号响的,可如今做出这件事来,咱们看着是深明大义,要是让他手下那帮强盗知道了,肯定会气歪了鼻子。到时候都和张老弟一个模样喽!”说着哈哈大笑,歪鼻张笑道:“那兄弟出门倒不寂寞了。却不知那谢飞做了何事,令他手下如此伤心,能气成兄弟这般模样?”
众人此时都被吕铁衣所述之事吸引,除了那壮汉面壁而坐之外,俱都朝他望去,吕铁衣缓缓道:“那谢飞竟然降了剿灭他天道盟的三边总督洪大人,在洪大人手下做一名偏将,如今正在太行山剿灭他余下的强盗弟兄们。”众人一时愕然,继而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韦不争心头迷茫,这吕铁衣胡说八道些什么。
那壮汉宽阔的肩背猛地一颤,似欲回头又强行忍住,吕铁衣瞧得真切,长叹一声道:“可怜啊可怜,可怜他手下有些忠心耿耿的弟兄们,至今还不死心到处追寻于他,岂知那谢飞已降了朝廷,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刀已经架到兄弟们的脖子上来了!”说着连连叹气,那壮汉肩头不住颤动,似乎在极力抑制自己。
荚豆胡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谢飞我等也是早听说了,也算是个英雄啊,谁知……这对自己兄弟下手,也真硬的下心肠。”歪鼻张笑道:“报效国家,却也是对的,但这般作为,实在不大够光棍!”吕铁衣哈哈笑道:“什么兄弟情义,生死与共,都是骗人的鬼话,可惜有些人如今还瞎了眼眼巴巴的去找他。我看那谢飞沽名钓誉这十多年,最终不过是有奶便是娘,给食便认主的一条狗罢了!”
蓦地耳边一声大吼:“放屁!”那声音嘶哑难听,却震得众人耳里嗡嗡作响,只见一条板凳自空而至,呜呜作响砸向吕铁衣头顶,众人不由齐声惊呼。吕铁衣哈哈一笑,伸手一带,已将那板凳轻轻捉住放在身前,口中笑道:“姓雷的,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