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光景,冀州城东门外绿树环绕的大道上,歪歪斜斜行走着一名少年。只见他身着道袍,却又污秽不堪,不知是乞儿还是道士。这时他双眼迷离,脚步踉跄向前行去,不时停步在路边呕吐几口。
这少年正是韦不争,他在福庆酒楼力挫吃饺对手,得了饺子状元,后与林风一阵畅饮。因他是初次饮酒,老白干性子又烈,十几杯下肚便不胜酒力、头晕眼花,肚里的两百个饺子更是跳跃不已。但当了月亮之面又硬撑这饮了几杯,更是直欲呕吐,当下不敢久留,赶紧起身辞别出来,跑到林风三人瞧不见的地方吐了一阵,便直往冀州城外行来。
一路上胃里翻腾,那两百个饺子早已吐得一个不留,还是呕个不停。但脑中虽然晕乎,心中却又觉极是欢畅疏朗,浑觉世间万事万物尽都不放在眼下,一时又想狂呼欢叫,又想痛哭高歌。本来一直怕师父寻来,此时却有极想见他,诉说这两月自己所历之事。
出城行了几里,忽听身后蹄声哒哒,八九匹马奔了过来,韦不争也不闪避,直直朝前行去。不一会马匹追上了他,三四匹马绕到他身前转头勒住,有人高喝一声:“臭小子,往哪里跑?”后面几匹马散落开来,四面围住了他。
韦不争睁眼瞧去,却见那呼喝汉子正是那福庆酒楼吃饺拜在自己手下的熊彪,此时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眼含杀气向他望来。韦不争摇摇晃晃转个圈子,八九匹马上都乘了一位大汉,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韦不争呵呵一笑:“熊六爷,有什么事么?”熊彪呸了一声:“你小子好大的胆,竟敢捋你家熊六爷的虎须?也不在江湖上打听打听,我衡水帮是好欺负得么?今日你让六爷我丢人出丑,六爷就让你丢命出血。弟兄们,将这臭小子拿了,带回去再收拾他。”两名汉子答应一声,跳下马来向韦不争走去。韦不争退了一步,摇手道:“别、别……”那两名大汉狞笑道:“这时求饶,已然迟了!”他们见韦不争瘦小邋遢、胆量又小,当下浑不在意上前双双伸手抓住他肩头,轻轻一推,喝道:“走!”
忽然二人“噫”了一声,方才他二人轻轻一推竟没推动韦不争,这时他却左右各瞧一眼,道:“到哪里去?”两名汉子以为他故意装傻,便同时加劲一推,韦不争却依然纹丝不动。二人心中惊讶,互看一眼,各自伸手捉住他手腕,用力向后扳去,直欲将韦不争双手扭到身后,擒了便走。
一扳之下,韦不争身子还是丝毫不动,二人脸上无光,同时“嘿”的一声,双手上推下收,全力扳去。韦不争双臂下垂,不理不睬,转头一时瞧瞧这个,一时瞧瞧那个。二汉子扳之不动,双臂倒震得有点发麻,不由心下大窘。熊彪骂道:“成天能吃能喝,连个臭小子也拿不住么?”二人更是脸上无光,心念一动,一抬右膝,一曲左肘,向韦不争右脸左肋击了过去。韦不争急叫:“打不得!”
只听“哎哟”几声,两名汉子一抱膝盖,一搓肘骨,在当地跳叫不已。韦不争却浑如无事笑道:“我说打不得么,两位偏不听话。”熊彪等人心中大为吃惊,再也不敢小瞧这肮脏少年。又有四五名汉子跳下马来,各自手执单刀向韦不争逼近。韦不争退了几步,向熊彪叫道:“熊六爷,这银子我不要了,你拿去吧!”急忙从怀中掏出福庆酒楼吃饺子挣来的银子,连包递了过去。熊彪大怒,恶念一起,叫道:“弟兄们,将他砍了!”那几名汉子本是凶恶之徒,听得此言,更不犹豫逼了上来。一名疤面汉子高叫一声:“看我的!”其余人闻言停步,看那汉子动手。
只见那疤面汉子单刀提起,几步窜到韦不争身前三步之处,一个“上步撩刀”,右手单刀带动风声自下而上,直向韦不争腹部撩上,左掌朝后亮出,前腿弓后腿蹬,端的是稳如泰山。几人喝彩道:“岳老弟好刀法!”
韦不争从未与人动过手,两月来几乎每日挨打,却不曾遇到过动刀子的,尽多也就是扫帚门闩,头肩上挨上几下也不妨事。此时瞧见单刀明晃晃撩来,心中惧怕,也不动身闪避,双眼一闭,默默以师父所教之法运气周身,心头不住默念“事不过三”的教诲。疤面汉子眼见就要得手,心中暗喜,手上加力撩上。
只听“哧”的一声,单刀过处,韦不争道袍自腹至胸裂了一道尺余长大口子,破处衣衫翻卷,露出脏兮兮的胸肉肚皮,却不见半丝血迹伤痕。韦不争一声惊叫,双手下探急忙拽住裤子。原来这一刀不但将道袍割裂,也将他裤带割断,一急之下伸手捉裤,当啷一声,手中银包也掉在地上。
众人瞠目结舌,那疤面汉子右臂发麻,瞧着韦不争怔在当地。熊彪叫道:“铁布衫?!”他心中极是吃惊诧异,暗思此少年有此神功,只怕自己这些人抵敌不住。但他眼见韦不争懵懂不知还手,可是大大有便宜可占,当下高声叫道:“大伙儿齐上,剐了这小子!”
八九人除熊彪外齐齐跳下马来,执刀向韦不争逼去。熊彪眼角忽瞥见两匹神骏白马从西而来,抬眼一看,正是林风月亮三人。他在酒楼中见他们与韦不争一起吃酒,料来必是一伙。但林风书生装扮,月亮美貌娇弱,狗儿天真年幼,虽然随身带了一柄宝剑,倒也不惧他们插手。此时见众人围住韦不争,熊彪高声喝道:“还不动手?”几人吆喝一声,挥刀直朝韦不争砍来。
林风月亮远远瞧得清楚,但此时却不及施救,不由同时惊呼一声,急催追风赶月驰来。狗儿在林风身前高声大叫:“不争哥哥!”只见刀光闪闪向韦不争身上落下,林风心头暗叫:“完了!”
刀光过处,却见韦不争双手提裤好好站在当地,那挥刀几人却有的抛去单刀呼痛,有的挥舞胳膊叫嚷。林风心头大喜:“韦兄弟,你没事么?”喝问之间,追风赶月已驰到众人跟前,二人将马勒住,凝神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