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青衫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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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他心头不住计议思忖,不知不觉走到东岳大街福庆酒楼前面,虽然暮色渐浓,那门首伙计却眼力甚好,早已认出林风来,远远高声叫道:“客官来了,快请!您老可真有口福,好几日不曾见你光临本店,今日新来了一位大师傅,那一手菜烧得可真叫绝!客官定是闻着香味来了,您老真好口福!”林风心中发窘,口里笑道:“我是狗么?鼻子那么灵?今日却吃过了,只是溜达溜达!”伙计笑道:“客官真会开玩笑,那改日再来啊!”林风含笑点头,佯装闲暇慢慢踱了过去。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看店铺酒楼之中都掌灯举烛,一些小面馆之流已开始打烊关门。林风心中发急,只觉腹中咕咕作响,早上和古极师徒一起所食那些肉食,早就在赶路途中被他排放干净了,此时只有肚肠相互打架。他伸手在袖内怀中摸索,实指望能找到平日所用余下些漏网之鱼,却哪有一个子儿?

又走了一会,实在是忍受不住,林风横下心来,大不了就跟那韦不争一般吃完被掌柜伙计揍上一顿完事,自己又不是挨不起?当下主意一定,见前面一家小店犹自灯火明亮,便举步朝前走去,心道白吃一碗面掌柜的总不至于棍棒相加,大发雷霆吧!

走到门首,林风朝里头一张,幸好店中空落落无有客人,只有一个男子在门内柜台上,点了一支大蜡烛拨拉算盘。林风深深吸了口气,略定心神,迈步入内。

那男子抬起头来,一见来了客人,急忙从柜台后转出,笑道:“客官请坐!来客人了!”后面一句却是对里边吆喝。堂后急急转出一麻利妇人,满脸笑容道:“客人快请坐,您用点什么?酒肉饭食,小店都是有的!”神情语言,倒和那狗儿之母高凤英颇为相似。

林风心头乱跳,抱拳道:“大哥大嫂,小可……小可一介书生,所带盘缠在路上……被强盗劫了!此时身无……分文,只怕是……!”他平日口齿伶俐,机变百出,此时一句话结结巴巴也说不完整,一时面红过耳,汗珠微微自额上渗出。

那妇人一脸笑容登时僵住,和汉子对望一眼。汉子冷笑一声:“原来是……小店本小利薄,也不是施舍放饭的地方,客官请到别处看看吧!”看林风呆在当地不动,便伸手朝他推去。那妇人低声道:“给他吃上一碗面,却又打什么紧?”汉子回头瞪她一眼,妇人急忙低头,不敢再说,汉子回头向外推搡林风。

以林风武功,那汉子却又怎么能推得动?但林风此时虽然心中羞恼,却也自知理亏,被那汉子搡出门外,咣当一声关了店门,口中犹自叫骂倒霉,碰上了一个吃白食的客人。那妇人却又在一旁低声嘟囔:“听他大哥大嫂叫的多可怜,你怎么……”话音未落,被汉子呵斥几句,再也不敢说话。

林风站在门外,一时心中羞愤,不知该骂还是该走。呆立片刻,忽然哈地笑了一声,回身便走,心中暗骂自己却为何要说这般多废话,吃完了再看他们如何处置,大不了夺路而逃便是。思想起来,自己却连那韦不争也不如。

这回打定主意,早知受这般羞辱,索性好好吃上一顿,却也不甚亏本。当下直往就近一处灯火通明,最为堂皇富丽的二层酒楼走去。走到楼前抬头一看,灯火闪烁之下,“醉仙楼”三个金字熠熠生辉。林风骂道:“他娘的到处都是醉仙楼,难道有那么多神仙让你灌醉么?”更不思索,昂然举步进门。早有伙计上前殷勤招呼,林风却径自上到二楼雅座。说是雅座,也就是地上略微宽敞干净,桌椅收拾齐整,墙上挂了几幅字画而已。林风虽好书画,可此时肚中饥饿,那顾细看,也不管另外一桌客人高谈阔论,自行高声问伙计要了一坛烧酒,及牛肉卤鸡、花生豆腐干下酒之物,另要了两大碗白饭和四个下饭菜肴,吩咐伙计速快整治好送来。那伙计见他如此,也不管他一人是否能吃尽,连声答应满面喜色下楼去了。

听得另外一桌有人笑道:“弟却得了一联,博几位兄长一笑!”有人笑应道:“之云兄再莫卖关子,你且说将出来,看我等是否对得上!”几人纷纷笑着附和。林风听他们谈诗论联,似乎却是一帮文人墨客,他素好此道,不由向他们瞧了过去。

只见那桌坐了四名文士书生模样人物,正在那饮酒联句。一面皮白净之人起身笑着念道:“半壁江山千年镇!哈哈,献丑献丑!且自罚一杯”说着自饮一杯酒坐下。林风暗想他便是那之云兄了。

几人同时笑着拍手,齐赞:“好句!好句!”有人笑道:“之云兄这上联却贴合实景。上古时冀州冠盖九州,乃天下第一雄都,可当这‘半壁江山千年镇’之誉了哈哈!”那之云兄谦逊道:“宗阳兄过誉了!”几人口中说话,心头却不住思索下联,以免给他人拔了头筹。林风注目看时,那宗阳兄五官端正,面色微黑。另外两名一个细须疏落,满脸愁苦之色;一个却翘鼻塌眉,生得极丑。四人年纪从三十出头到四十左右不等。

这时伙计已奉了酒坛和下酒之物上楼,林风再也顾不得心头思索那之云兄下联,急急食用起来,喉齿之间难免叭嗒有声,那几人不由回头瞧他一眼,见他书生打扮,更是目露讶色。林风本就落拓,此时更不顾斯文,放嘴大吃。却听有人笑道:“有了!一楼风月几代仙!三位看看如何?”林风白忙中斜眼瞥去,却是那丑文士对了。几人齐声叫好,宗阳兄笑道:“还是墨泽兄才思敏捷啊!以此楼对此镇,虽然略显纤弱,却正应了咱们今日之会!”几人同时大笑举杯。

只听那宗阳兄笑道:“兄弟也得了一句……”说着站起身来,指着窗外万家灯火吟道:“千户星灯来眼底!”微笑回身坐下,静候几人应对。林风却早已吞下少半斤牛肉,两只鸡腿,此时腹中饥火略消,便斟了酒饮了几口,边吃边听他们对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