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总舵坐落在冀州城南五里之处,四面绿树掩映、古木参天。中间一座高大楼宇,之前却是一片方圆数十丈极大空地,供帮众习武弄棒。空地中又有一处方圆两三丈许、约六尺高余土台,帮众闲时便在此上较量比试武艺。
这一日阳光普照,正是辰末巳初时分,空地上已聚了数百江湖人物,大都神情激动紧张,不住相互招呼议论。
原来今日正是万金龙和阎罗修罗约战之日,这数百人尽是他十日内召集来对付二人的江湖豪客。其中大多是当年围攻过罗北斗的旧人及其门下弟子,也有这几年来声名鹊起的武林新秀。闻说是罗北斗弟子重现江湖,都是摩拳擦掌,大有在这一战中扬名立万之意。
万金龙满面笑容,与相熟之人纷纷见礼。虽然前几日便赶来许多他相邀的当年旧人,但今日早间又赶来两三百人,大多是手下弟兄们相熟的或闻声而来的。此时他见此声势,比当年围攻罗北斗又不知壮大几倍,心头高兴,暗道莫说是修罗阎罗,就是那罗北斗亲至,也未必在此数百名好汉手下讨得好去。
本来他不知阎罗修罗就是罗北斗弟子,后来神龙镖局燕宇英总镖头垂头丧气赶来,向他说明此二人底细。万金龙闻言心头更是惊慌,这才知道阎罗修罗是来寻仇的,想起十二年前的旧事,更是冷汗直冒,不由生了畏惧退却之意。但事已至此,阎罗修罗未必能放得过他们。当下和燕宇英商量计议,将当年围攻罗北斗幸存之人尽都请来,对付这一对煞星。谁料有些人一听是阎罗修罗是罗北斗弟子,竟然不敢前来。万燕二人只好让吴清、赵如麟、郑明等分头向他们现身说法、说明利害,不论你今日是否前去对付他们,他们日后也定会找上门来寻事。这些人无奈之下,只好前来。
倒是当年死在罗北斗手下之人的弟子门人,旧交故友,听说此信皆都欣然赶来,要报当年之仇。加上衡水帮和神龙镖局手下弟兄们的一些江湖朋友和闻讯而来的英雄好汉,一下子竟聚了数百之众,万燕二人自是大喜过望。今日一早,便和大伙在此等候那阎罗修罗前来。
万金龙举目四望,眼见群情振奋,纷纷议论。抬头一看,一轮金乌已升起老高,不知那一对煞星何时赶来。他向一侧燕宇英看了一眼,燕宇英略略点头。万金龙纵身跳上场中高台,高声叫道:“诸位朋友,且听万某一言!”
数百人渐渐安静下来,万金龙抱拳向四方团团一揖,纵声道:“万某先谢过赏脸前来的朋友,自今日起,但凡诸位有用得着我衡水帮的,只须言传一声,衡水帮上下自当尽心竭力相助,万某绝对不会皱皱眉头!”场中众人和声四起:“万帮主何须如此客气……”“急人所难,是我等侠义本色……”“万帮主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大家的事么……”“自当出力为武林除害……”“…………”
万金龙脸含微笑,双手抬起,待众人静下声来,高声道:“当年共歼罗北斗那老贼的老朋友们自不必说,难得闻讯而来的英雄好汉侠肝义胆,让我等这班老弟兄好生感动慨叹!”说着又朝四方深深一揖,众人纷纷谦让还礼不已。
万金龙脸上忽现悲痛之色,他抬起头来,似是追思当年往事:“十二年前,为阻止罗北斗那老贼逞凶作恶,万某与江湖上的热血汉子前去共除此贼,谁料一战之下,却损我晋冀成名英雄大半……”场中众人大多都知道当年之事,更有数十位是亲历当时情景之人,闻言不由唏嘘长叹,悄声咒骂议论。
“万某侥幸保住性命,这十二年来,时时刻刻不忘此仇,谁料半月前那老贼弟子反到找上门来,杀伤我衡水帮几十名帮众,将我几位当家兄弟杀伤致残。还处处追寻当年幸存之人生事,神龙镖局的燕总镖头,当年也曾力战此贼,九日前被那阎罗修罗杀上门来,将镖局弟兄杀伤许多,实在令人愤慨不已。”万金龙说到此处,燕宇英越出众人,领着四名汉子走上土台,向众人一揖。他金镖银枪阎罗敌在江湖中何等威名交情,众人自是识得。只见他身后站着那四人有两个断臂,一个缺手,还有一个双耳鼻子尽无,只有一只单眼怒光闪烁,正是赵如麟、郑明、熊彪、宗雄四人。众人见四人如此情景,莫不义愤填膺,开口大骂那阎罗修罗凶狠毒辣。赵如麟四人转身下台,回到人群之中。
待众人骂声略歇,燕宇英开口道:“今日诸位英雄好汉能仗义前来,可见天道昭然,公义在心,燕某心中欣慰得很,也自信仰仗诸位之力,定能剪除这一对恶贼!”说着双目湛然,向众人扫视过去。众人更是振奋不已,纷纷出言叫骂:“管教他两个恶贼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什么狗屁阎罗修罗,叫他们知道我沧州双鬼的手段……”“哈哈,二位老兄,你们这绰号可不大妙,阎罗可是专收小鬼啊!……”
那沧州双鬼是兄弟二人,长得一般黑瘦高大,闻言大怒,同时开口向那取笑他们那人骂道:“哪里来的老鬼,竟敢戏耍老子!”那人年约四十上下,生得极是白胖开阔,便如一个大面团一般,这时他笑道:“你两个连面团团孔不入也没听说过么?真是孤陋寡闻!”说着摇头不已。众人一听哄然大笑,他这外号和这身材相貌倒也相符。场中有见识的人却都是一惊,这面团团孔不入是山东有名的独行大盗,连官府也奈何他不得,今日怎么也来这里凑热闹?
沧州双鬼年纪略长之人闻言呸了一声:“原来是个小贼!”说着二人径自回头不理,脸上大有鄙夷之色。那面团团笑道:“小鬼小贼,也差不了多少!”沧州双鬼闻言大怒,同时回头,那年长之人骂道:“老贼,存心生事么?”面团团哈哈大笑:“怎么又变老贼了?我看你一对小鬼神智不大清楚。”沧州双鬼互望一眼,突然同时跃起身子,四只手掌朝面团团身上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