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和秦文看到那个监工把一个人拖到了监工房,关上了门,屋内立刻传来了皮鞭打人的声音和人的惨叫声。只听那个监工边打边喊道:“我叫你跑,我叫你跑。老子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跑不跑了?”
“我求求你,别打了,我刚才不是跑,我不是跑。真的,我不是往外跑,我是迷糊了,走错了方向了。”
“迷糊了,走错方向了,谁信呢?那你看到我的时候,你躲什么?”
接下来,又是一阵皮鞭的打人声和惨叫声。小艾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对秦文说:“你回去吧,我去有个事。”秦文说:“你少管闲事,别惹火烧身。”
“好了,你去睡觉吧,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小艾说完,就直向监工房走去。秦文站在那儿,见小艾走进屋去,才回厨房去。
监工房内,那个监工正打得起劲,忽然手被一个人抓住,他回头一看,见是小艾,满脸的愤怒没有了,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艾师父,你怎么来了?”
“别打了,这样会出人命的。”
“艾师父,你不知道,这些人很不老实,你不打他们,他们就会造反的。”
“是吗,那我看他们不是很老实的吗。他们白天一个个都在拼命地干活,晚上一个个睡得都很塌实,我没看出他们哪里不老实啊?”
“艾师父,你哪里知道,他们晚上经常有人想逃跑,只要我们稍微大意一点,他们就会跑掉的。”
“如果万一跑了一个人,你们又该怎样呢?”
“哎哟,那事情可就大啦!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老板花钱买来的,要是跑了一个两个的,我们这些人可就遭殃喽。我们几个不但拿不到工钱,而且还要赔老板的钱。”
听了这话,小艾想:我们果真是被人卖到了这里。那几个招工的人真是可恶,他们就是用这种手段来赚钱!那几个该死的家伙,我有朝一日,非去把他们揍个半死不可。
小艾松了手,那个监工还要打,小艾说:“别打了,让他回去吧,他要是再跑,你再打他也不迟。”
那个工人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小艾磕头说:“多谢小哥救我,我给你磕头啦。”小艾把他搀起来,见他被打得满身是伤,一股同情心油然而生,他愤怒地看了那个监工一眼,然后柔声地对那个工人说:“我扶你回去吧。”
小艾扶着那个工人慢慢地走出了监工房,在门口,碰上了牛夯。牛夯一见,叫道:“小猪,怎么又是你?你真是该死啊!”
“大牛,什么也别说了,我送他回去,行吧?”
“行,有你艾师父在,他们谁还敢不老实。”
小艾就搀着小猪向工棚走去。路上,小艾问:“你姓朱?”
“是的,我姓朱,可他们都叫我小猪,说我就是猪。小艾哥,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啦。”小朱说着,哭了起来。“我是去年被骗来的,家里穷,我妈得了重病,没钱医治,我听说这里给的工钱多就来了,谁知道来了以后才知道,这里不但不给钱,还不给走人,我们进来了,就成了他们的奴隶了。我干了半年,想找老板要点钱寄回家,谁知不但没要到一分钱,还遭到了一顿毒打。从那以后,我就想跑,可是跑了几次都没跑成,每次被抓回来,都被一顿毒打。今天要不是遇上你,说不定我就被他们打死了。我死了,可我妈怎么办,她还病着呀!”小朱声泪俱下,哭得伤心至极。
小艾的心被刺疼了,他只觉得眼眶发热,不经意间几颗热泪滴了下来。他想:这里简直就是监狱嘛。他低头对小朱小声地说:“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上午,小艾没有出去干活,因为小朱起不来床了,他留下来照顾小朱。牛夯进来,看了看小朱,然后对小艾说:“你的事我跟老板说了,老板说,暂时还委屈你干几天活,过几天他亲自来处理这事。”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当什么保安,我愿意和他们一样干活,但是你要给我吃饱肚子。”
“我们哪能亏待你呢,只要你满意,我们就高兴了。”
“那好,小朱被打得一身都是伤,现在正发烧,快给他找个医生来看看吧。”
“好,一定一定。”牛夯说完走了出去。小艾看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走狗!”
小朱睁开眼看着小艾说:“你是好人,可是我连累你了。你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有多毒,你得罪了他们,他们会想尽办法来整治你。小艾哥,你还是不要管我吧。”
“那不行,你的事我一定要管,我不怕他们对付我。”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小艾见小朱老是舔着干裂的嘴唇,就说:“你是不是很渴,我去给你弄点开水来吧。”小艾说着就站起来要出去,小朱说:“你别出去了,这里从来就没烧过开水,你是弄不到的。”
“你放心好了,我说能够弄到就一定能够弄到。”小艾说完,就走出来向厨房走去。
小艾来到厨房,见三个女人正忙得满头大汗。胖嫂见小艾进来,很有些诧异,问:“你来有事吗?”
“有个人病了,我来弄点开水给他喝。”
“这……我们这儿可从来不烧开水的呀?”胖嫂面有难色。秦文说:“不是刚烧了两瓶开水吗?”胖嫂说:“那是给监工们喝的。”
“胖嫂,监工们是人,工人们也是人,为什么监工们能喝得,工人们就喝不得呢?”小艾说着,就拿了一只碗,秦文从柜里拿出水瓶来,给倒了一碗开水,小艾就端着开水出去了。
小艾走了,胖嫂看着秦文说:“下不为例啊,下次你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可要对监工说了啊。”秦文看着胖嫂,心想:大家都是工人,为什么要心这么狠呢,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艾端着一碗开水,心急却不能走快,等他走回工棚一看,却不见了小朱。小朱病着不能动,他怎么可能走了呢?他就端着开水走到门外边喊:“小朱——”
小艾喊了半天,不见有人答应,心想:这事有点怪啊?他把开水碗放下,直向监工房走去。监工房里没有人,小艾就走了出来,他看到大门边站着两个,牛夯和另两个人都在工地上。小艾就直向大门边走来,一个监工看到小艾过来,就迎上来笑嘻嘻地问:“小艾师父有什么事情吗?”另一个监工却远远地站着,好像没看到小艾一样,在专心地玩着手里的一把猎枪。
“你看到那个小朱去哪儿了吗?”
“怎么,小猪他又跑啦?”另一个监工听了这句话马上叫道:“在哪儿呀,再跑,老子非崩了他不可。”说着端起了猎枪就向外寻找目标。
小艾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在演戏给他看。因为,他们听说不见了小朱并不吃惊,端起那猎枪,无非是在向他示威。小艾想:看来小朱是被他们弄走了,至于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是死是活,现在就难说了。小艾从直觉上感到,小朱很可能是活不成了。
小艾心灰意冷地回到工棚,看到那碗开水还在冒着热气,但却看不到要喝开水的人了,心中感到万分地难受,就一脚把开水踢翻,接着又是一脚,把那瓦碗踢了一丈多远,“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瓣。
小艾在工棚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心中有一股怒气无法宣泄,就直向工地走去,他想去找牛夯问个究竟,还想把他给狠狠地揍一顿。
“来,我问你,你们把小朱弄哪去了?”小艾指着牛夯的鼻子,怒气十足地问。牛夯笑着说:“你问他呀,他的病很重,被送进医院去啦。”“是真的吗?”小艾不相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