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生活很有规律:上午睡觉,午后到夜晚这一段时间钓鱼。栗小英把她们这种生活称作钓鱼。她常常问小雨你今天钓了几条鱼?小雨先前不好意思,后来她就习惯了,答,钓了几条几条,你呢?栗小英则甩甩自己的黄头发,今天运气不好,钓了三条。
栗小英的运气总是不如小雨。无论身材,还是长相,栗小英都比小雨差了一大截。栗小英表面无所谓,可小雨却嗅出了她话里酸酸的味道。小雨不想和她产生磨擦,如果她比栗小英钓的鱼多,就用请客来补偿。
冬日里的一天,小雨钓了一位青皮后生。青皮样子木讷,一路上缩头缩脑的。是那种贼心大贼胆小的人,小雨见得多了。
办完,小雨穿好了衣服,眼睛盯着那个后生,他没有离开的意思。青皮后生悠闲地坐在床上,掏出一支烟,点着,慢腾腾地吸着。小雨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小雨无话可说,将目光投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任何内容。
青皮突然说,我没钱。
小雨没听懂似的嗯了一声。
青皮又说,我没钱。
小雨听清了,青皮没钱,他蹭白饭来了。青皮脸上的木讷消逝了,代之是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相。
小雨火了,没钱你来干什么?
青皮说,别急嘛,我会给你的。
小雨骂,无赖!
青皮盯了小雨一会儿,说,我不是无赖,我要是无赖,就不会受骗了。
这种事没有说理的地方,小雨只能自认晦气。小雨拉开门,让青皮走。青皮说,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骗你。小雨无言倚在门框上,那个后生掐灭烟头,滚了。
栗小英回来,小雨将那件事说了。栗小英哈哈大笑,别生气嘛,反正咱们做的是无本生意。这样的事也生气,你就得气死。栗小英安慰了小雨几句,告诉小雨,她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到另一个地方去发展。栗小英说不能死守着一个地方,还说如果小雨愿意,她愿带小雨一起走。小雨拒绝了,她不能离父母太远。
栗小英搬走了。小雨空落落的,连着几日无精打采,猫在屋里睡大觉。这几天,小雨脑里那个渐渐模糊的问题又浮出来,她不得不想想自己的将来。可她想不出结果,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
一天上午,青皮敲开了小雨的门。小雨认出青皮,甩出一脸厌恶。青皮伸进一只脚,我还你钱来了,说着掏出二百块钱。小雨怔了一下,接过来。
青皮说,不让我进去坐坐?
小雨迟疑了一下,走开。
青皮像上次那样,掏出烟,慢慢地吸着。青皮说,你也不容易,我不骗你。然后不管小雨听不听,讲起了他的经历,怎么做生意怎么被骗。小雨漠然地望着他,不知他为什么要讲这些,她对别人的事没兴趣。
小雨冷冷地打断他,我要出去了。
这次青皮倒是挺识相,很痛快地走了。可过了几天,青皮又来了。他不是那种主动上钩的鱼,他来这儿的目的似乎只是和小雨坐一坐,说会儿话。小雨烦透了,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问青皮究竟要干啥。青皮说,不干啥呀。小雨冷笑着说,你不是想套白狼吗?那就来吧,不过,以后别来缠我了。
青皮说,我不套你,我就是想你。
小雨不知如何对付他。
小雨回家住了一天。可家里比外面更糟,小雨置身于父母的防范之中,总是感到压抑。有时候,小雨觉得父母就是一把剪刀,自己是一张纸。他们要把她剪出一个他们认可的形状。这让小雨受不了。
从家里回来,小雨感冒了,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若不是青皮来,小雨就昏迷了。青皮摸摸小雨的额头,背着小雨去了医院。
此后十多天,小雨没有再钓鱼。她和青皮住在了一起。对于这个结果,小雨既不悲哀,也不惊喜,她平淡如水,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倒是青皮兴致颇高,提出要和小雨结婚。小雨觉得可笑。青皮说出了他的计划。小雨钓鱼,等鱼上了钩,他中途进来将鱼狠宰一刀,等攒够了钱,他们就换个地方,开个小卖部,过普通人的生活。
小雨明白青皮要利用她进行敲诈,她冷笑着说,这是你早就谋好的吧?
青皮又是赌咒,又是发誓。他说从见小雨第一面就爱上了她,所以他要不顾一切和小雨在一起。小雨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话,但对青皮,却不像开始那样讨厌了。
小雨没有答应。可几天后,小雨和鱼进门不久,青皮就闯进来了。在青皮的威胁下,那条鱼把身上的一千多块钱全掏了出来。鱼离开后,小雨嘲讽,你可真行啊。青皮甩着那一沓票子,不无神往地说,这样来钱快,到时候,你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自然多了。
小雨知道自己陷得更深了,可她无力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