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沧水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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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凌晨一点,我坐在去往澳大利亚的飞机上。昨天早上十点多,我就被千翔和翠微从床上挖起来,说是为了庆祝千麒大学毕业,决定去澳大利亚玩几天。他们假都请好了,机票也买好了,摆明了不准我拒绝,我也只好顺从民意,登上这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

“怎么?睡不着?”

我转过头,看向同样了无睡意的翠微说:“恩,夜猫子当惯了。”

翠微点了点头,越过我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她说:“你知道的吧!这次旅行是千翔借庆祝的名义,想让我散散心。”

我笑了笑说:“我知道。”

最近翠微的情绪总是很低落,虽然她还是笑笑的什么都没说,但我们都知道她心里有着郁闷。

“知道我为什么想去澳大利亚吗?”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她对我笑了笑说:“AUSTRALIA,出自拉丁语,意思是未知的南方大陆。它四面环海,远离他国,被称为世界上最孤独的国家。孤独……沧儿,孤独的人真的可耻吗?”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是可耻的,只要你不在乎。其实谁也没有资格去批判什么。”

翠微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恩……其实有时候……我宁愿孤独。那样也许没有太多的矛盾。”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我,“沧儿,我在困惑。”

“困惑什么?”

翠微靠在椅背上看向前方,说:“我出来工作已经快一年了,也不能说我还不习惯。可是,最近我开始觉得不安,觉得困惑。我发现自己也开始不自觉的对人虚伪,开始把自己藏起来。我不喜欢这样,却知道着是被需要的。”

我觉得翠微挑错了说这话的对象,因为我不是会告诉她,她心中想听的那一些话的人。我是一个更加虚伪的人,但我无法对她说出那些话,所以我说:“既然知道又想来干嘛?那是显示,你不逃避就只能接受。”翠微闭上眼睛,沉默。我知道她在思考。

不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笑看着我说:“也对!我虽然讨厌言不由衷,却常常不在言语中放入太多的感情,什么话也只说三分白,有时还会任由别人去误解,自己则一笑而过。”

我说:“人总是渴望着被理解,却又害怕被人看透。想要一个自己在乎的人能贴近自己的心,又怕裸露在外的心更容易被人伤害。但其实在这不断的矛盾中,我们早已选择了以保护自己的方式对人。或许是有意,又或许是无意,这就是人的本能。”

“在不被理解的情况下,我们也会渐渐发觉要了解别人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我们掩藏自己的同时,还要小心翼翼的去揣测别人的心思,然后会因为自己在乎的人并不被自己真正的了解,而开始感到挫败。”翠微说完,苦笑了一下。

我看了她一眼,说:“但有时候我又会想,无论是在别人面前摆出虚伪的笑脸的我,还是只在在乎的人面前表现出懦弱的我,应该都是真正的我。因为人本身就具备有真诚和虚伪两面。说什么真,说什么假,人和人生本来就充满了真真假假,连自己都分不清的真假,又何必要别人去分清楚?而我们也不必苦苦地想要分清别人的真假,那或许不会是徒劳的,但是结果一定会让我们感到沮丧。”

“也许你说得对,人本来就是个体,每个人看到的、想到的、经历到的和感受到的都不一样,怎么的设身处地,也不得甚解。”

“所以说想要彻底地了解别人,或是想让别人彻底地了解自己,都是一种愚蠢的想法,那机率就像是想拥有彩虹一样的渺茫,是梦中的梦想。”

“是啊!心想要的与现实所拥有的,是那么的矛盾却命定。”翠微说着,又看向前方。

我看向她,笑着说:“就像我欣赏诚实的人,却喜欢不够诚实的人。”

她勾起嘴角,说:“我喜欢诚实的人,却佩服说话迂回的人。”

她说完,转头看向我,我们相视一笑。

又聊了一会,翠微困了,我起身上厕所。在走过后面一排座位的时候,我意料之中地看到两个同样无眠的男人。千麒看着窗外,千翔则看着我。

我笑了,我知道他们一直在听。

下了飞机之后,千翔带我们来到了之前订好的酒店,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大酒店,但幽雅的环境深得我们两位女士的心,所以我们俩决定先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可怜本想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以缓解坐十几个小时飞机的疲劳的千翔和千麒,只好舍命陪女子了。

“我说你们俩怎么就这么精力充沛呢?”

我回头对千翔笑道:“你没听说过女人在非常时候会发挥出非常力量这句话吗?”

“没有,谁说的?”

我笑颜如花地指着自己的鼻头,说:“我!”

千翔笑了,说:“就算你这句话有道理,但现在也不是什么非常时刻吧!”

“谁说不是?”我挽着翠微的手,跟她相视一笑,又转过头说:“现在可是能好好享受的非常时刻哦!”

千翔无辄地笑了。翠微问:“沧儿,你出来旅行过吗?”

“以前去过日本。”

“一个人吗?”

“不是,跟我爸爸两个人,只因为我说想看一看书里说的埋了死人的樱花。”我笑着指向前面的草地,“走,我们到那边去坐。”

我拉着翠微跑过去,直接在草地上躺下。千翔无辄地看着我,笑了笑,跟千麒在我的身后坐下。

翠微也笑了笑,在我的身边坐下。她看了眼在看着天空的我,抬起头,说:“很多人都喜欢看天空,而我没有所谓的喜欢或讨厌。可有时候看了一眼之后,就会接着看下去。像是在看云,又像是在看着某一片蔚蓝,也许什么都看,也许眼睛是盯在那里,却什么也没看。”说着,她低下头问我:“沧儿,你喜欢看天吗?”

我看了她一眼,说:“我会看天。”

翠微了然一笑,又望向天际,说:“很多时候我看天只是为了能静下心来想一些问题,可是真的静下来了,又发现脑袋一片空白,那是难得的宁静。我喜欢宁静的感觉,也就慢慢养成了看天的习惯。”

我笑了,想起我曾经也跟一个同学这样坐在草地上聊天。那时候,那个同学因为我坚决地拒绝了一个男生的表白,而说我是个无情的人。

“曾经有人说我是个无情的人,我说,我不是无情,最多也只是绝情。因为无情是指没有任何感情,而我有,只不过是比别人少而已。我的世界,四周都像是被拉上了灰色的帷幕,有时候我真希望它能彻底暗下来,那样的话就什么人影,什么声音,什么都没有。黑暗可是比任何东西都密实的,可以防得滴水不漏。到那个时候,什么也都不重要了,再没有什么人能让自己的视线追随,再没有什么声音可以让我停下前进的步伐,一切的一切都会被黑暗吞噬。可惜,黑夜依然有尽头,天仍然会亮。”

我看向翠微凝视着我的眼眸,说:“每想到这些,我都会想起一句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和翠微对视着,她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如水温柔,她说:“世界上有两种人最接近神,一是世界一片洁白的人,二是世界一片漆黑的人。你啊!还是个人,不过,你这种人已经够可怕了。”

她笑了,我看着她,也笑了,就像以前对那个听完我这番话之后说我可怜的那个女同学一样的笑。不同的是,我喜欢可怕这个词多过可怜。

我们各自望着天空,忽然后面传来一句话:“其实,天空……那么的空!”

翠微转过头,看着千麒,笑了,说:“是啊!不是纯的蓝就是纯的白,要不就是纯的蓝和白,纯净得一无所有。

我翻过身,看着凝视着我的千翔,莞尔而笑,笑他眼中的怜惜。然后,我说:“别忘了,现在城市里的天空多是纯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