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风异常的暴躁,它放肆地扰乱着这繁华却虚空的大城市。我停下脚步,显得突兀的伫立在街道的中央,有种想要张开双臂全然接纳风的搜索与破坏的冲动。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风无法吹散我扭曲的过去,也无法阻止我轻狂的现在,更无法感知我颓败的未来。我的在毁灭与流离之间摇荡的人生,是连大自然也无力悲歌的,那么,就让我把它唱响,这是我如今唯一的信念,不管过去,不顾未来。
但是,风却能够做到一件事,就是把我重重包裹,把我与外界无形的隔离,然后肆虐般地翻滚我的思绪,让我在瞬间变得容易破裂,如同在玻璃娃娃美丽的脸上裂开一条45°倾斜的痕迹,凄美绝伦!这就是大自然的强大与艺术。一片叶子,一瓣雪花,一滴雨水,一阵清风……就足够破裂一个人修筑了十多年甚至是几十年的坚如磐石、韧如蒲苇的美丽。
“小姐,你没事吧?”
一只不够宽大的手掌轻拍着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看到一张堆满友善的男人的脸。我对他笑了笑,说:“我没事,谢谢!”
“你刚才愣在这里一动也不动的,我以为你怎么了呢!你要去哪里?我的车就在前面的停车场,让我送一下你吧,不然我会放心不下的。”
我娇娆一笑,说:“谢了,可是我约了朋友吃饭,就在前面而已。”
“是吗?”男人眼珠子一转,又说,“那能留个电话吗?能相遇总是缘。”
“也是。”我笑着,跟他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道别离去。
我有两个手机,一个是应酬客人的,一个则是让生活中的那几个人联系自己的,现有四人,千麒,千翔,翠微和老板。
我推开一间餐厅的门,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千翔高举的右手。我朝他微笑着点头,举步前往。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千翔笑着说,“不过,我挺好奇你迟到的原因,毕竟你从来都只有早到。”
“没办法,刚刚看帅哥看呆了。”
“怎样的帅哥这么厉害啊,连我们的沧儿小姐都迷倒了?”翠微笑着问道。
“恩……那帅哥有梁朝伟的眼睛,刘德华的鼻子,吴彦祖的嘴唇。”
“那还是人吗?”千翔皱眉歪嘴地说。
我和翠微笑翻了,我忍住笑意回了他一句:“就不是人。”
笑过之后,千翔招来服务生,点了菜。我和翠微两人坐在一起谈着女人的话题。
在用餐的时候,千翔忽然冒出一句:“沧儿,把工作辞了好吗?”
我和翠微齐齐看向他,尔后,翠微又看向我。我无奈地笑了,说:“辞了工作,谁养我啊?”
“我……”千翔顿了顿,“可以给你介绍工作。”
我笑了,“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人能干什么正经八百的事儿?服务生吗?那还不是乱。”
“你可以去培训,然后做个文员什么的,朝九晚五的,日子也安定。”翠微也试着说服我。
“我这样不也安定,也是一份工作啊!当你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就没什么不安定的了。”我看着他们俩,略带感伤地说,“我就只能在那样的环境生存,也许你们不能理解,但我知道。”
“沧儿……”千翔轻唤了声,翠微却无语地看着我。
看来今夜的风成功了,触动了我的情绪。
我对他们抚慰似的笑了笑,“好了,别说这种话题了。我今晚可是特地请了假,打算好好陪你们一晚,算是感谢你们常常来捧场的,来,干杯!”
我拿起酒杯,看着他们。他们无辄地一笑,与我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鲜红但又不比血液凄艳的液体穿过我的喉咙,但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喝有味道有颜色的水,所以我不喜欢红酒,喜欢烈酒,喜欢撕裂般灼热的感觉。但我不常喝,我常喝的是啤酒,大众且中庸。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就这样谈笑风生,举杯相碰。我不停地喝着红酒,直到把它喝成连味道也没有了的水为止。
十一点的时候,翠微说该走了。我站起身,觉得有点飘浮,看来水一样的酒发挥作用了。我醉了,可脑袋却清醒得可憎。呵!一个连醉了都清醒的人啊!可悲不?
我们走出餐厅,夜风依然狂妄。我幽幽地说了一句:“是要下雨了吗?那么大的风?”
“可能吧!”翠微扶着脚步不稳的千翔,回答我的问题。其实我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脚步,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轻浮。毕竟翠微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醉鬼。
我招来一辆计程车,在翠微与千翔坐进后座后,我坐进前座。我让司机先载我回去,再载他们回家。我知道不这样的话,翠微会放心不下的。
我闭上有点沉重的眼皮,把脸转向窗外。我知道我这时的神情不仅脆弱,而且忧伤,但是我不想再假装,因为今夜的我醉了,让风给吹醉了。
司机打开收音机,《神秘花园》的音乐和主持人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我听不到主持人在说什么,只听到背景音乐的旋律。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轻音乐,忧伤但坦然。
我睁开眼睛,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楼房,灯饰,我的视线被那拖长光影的霓虹灯所吸引,于是不再闭上眼睛,却睁得疼痛。
在踏出车门的一刻,我仿佛听到了电台主持说:“天文台说半夜会有暴雨,记得要关紧门窗哦!”
我笑了。
跟翠微道别后,我站在原地看着计程车走远,然后才回过身走进大厦。这时的我已经无力徉装,短短的一段路,我居然歪歪斜斜到走了十几分钟。
有人说,酒不醉人,人自醉。看来是真的,平时千杯不倒的我,今天居然因为几杯红酒而如此狼狈。
我笑了,自嘲的意味浓厚。
回到公寓,我愣愣地靠在门板上,看着被风吹得不断飘荡的白色窗帘,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注意到窗外犹如旋涡般的黑暗的我猛一回神,然后一边走进房间一边脱衣服。
走进房间后,我又看了一眼紧掩着的黑色窗帘,脱去最后一件贴身衣物,****着走进浴室。我放了满满的一池热水,然后躺上去,不管水的热气把自己的皮肤烫红,只顾看着溢出池外的水发笑。
是啊!多余的就只能被抛弃,尽管之前你也是这完美的一份子。可有可无才是悲哀的。
当水面恢复平静的时候,我紧盯着模糊的天花板,不再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