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儿!”
我坐在吧台上跟酒保聊天,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翠微,我对她笑了。
翠微也笑了,只是那笑里有着点心不在焉。她在我的身边坐下,跟酒保要了一杯“血腥玛丽”。
我有点奇怪地扬了扬眉,说:“你不是嫌它复杂?”
翠微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拿过酒保递过来的酒,轻轻地晃了晃,红色,荡漾着!
她一口喝了那杯酒,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要笑,可是她的眼角却下垂了,掩去她眼里复杂的情绪。
她说:“千翔回来了!”
我的唇轻轻一挪,说:“也该回来的!”
说罢,我跟酒保要了两杯“血腥玛丽”,一杯给我,一杯给翠微。
我们静静地轻啜着手里的饮料,各自沉溺在“血腥玛丽”的世界里,谁也没有再说话。
低沉的歌声在“蓝月”的空气中回荡着,那歌词,一句句掉进了我们的心坎。
“我的心早已经一片黑暗/再没有什麽是可以点燃/我只剩眼角的一滴泪光/怎能把这世界照亮/对你的恨已经慢慢变少/对你的爱依旧无法衡量/在原谅与绝望之间游荡/唯一的感觉是伤!伤!伤/我以为你给了我一线希望/我伸出手却只是冰冷铁窗/若现实它总教人更加悲伤/就让我在回忆里继续梦幻/我以为我从此能快乐飞翔/在梦醒后却只是冰冷铁窗/若现实它能教人更加勇敢/就让我在地狱里等待天堂”——许美静《铁窗》
——我只剩眼角的一滴泪光,怎能把这世界照亮。
——若现实它总教人更加悲伤,就让我在回忆里继续梦幻。
——若现实它能教人更加勇敢,就让我在地狱里等待天堂。
这样的音乐让空气渐渐的压抑了起来,我依稀听到了歌声的破碎!
在音乐声渐渐低去的时候,翠微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她说:“他打电话来说,要我们明天晚上八点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餐厅等!”
我放下空空的酒杯,看了翠微一眼,应道:“嗯!”
于是,我们又沉默了!
在沉默像是要无止境延续下去的时候,我的手机震了起来。我拿起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我的心一紧,眼神闪了闪,然后按下接听。
“喂!”
“沧儿。”
“嗯!”
“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
“……在澳大利亚的时候,你在悉尼大桥上说的那一句‘我爱你’,说的……是千麒吗?”
闻言,我沉默着,好一会儿,我动了动唇,心却忽然狠狠地一荡,荡得我禁不住紧紧咬唇。我的唇莫名地颤抖着,可是我还是不认输地深呼吸一口气,硬是压下心里的异样。
我回答道:“是!”
千翔沉默着,手机里只传来他拼命压抑的喘息声。
好久好久,他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愣愣地看着。
“沧儿?”
我回过神,自嘲地笑了。我收起手机,回过头看着翠微,说:“是千翔!”
翠微的眼神闪了闪,强笑道:“是吗?”
她低下头,玩弄着她手中空杯。
我看着她强作不在意的样子,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情涌上我本已平复了的心头。
我说:“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翠微抬起头,看着我。
我扬起嘴角,温柔得像是化掉一样地说:“他问我,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我在悉尼大桥上说的那句‘我爱你’,说的是不是千麒!”
翠微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你……”
我依然那么轻柔地笑着,说:“是的,我回答他,是!”
“沧儿,其实你……”
翠微说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说下去。她看着我,眼里满满的伤。
“翠微,我不想再骗谁!”
闻言,翠微伸出手轻抚着我的脸颊,柔声道:“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其实你心里有他!”
我笑了,抓住翠微的手,没有说话。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被理解也可以是悲哀的。
“沧儿,我知道你最爱的不是他,但是如果能够有他在你身边,至少……至少你还有幸福的机会,至少还有一个懂得爱你疼你的人在你身边!”
我像是在笑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说的话一样地看着翠微笑了,说:“翠微,你又犯傻了!”
翠微摇着头,说:“沧儿,你知道我是真心这么说的。”
“可是翠微,我是你的情敌来的。”
“但我们更是朋友!”
“那你是要为了我这个朋友放弃你的爱情吗?”
一句话堵住了翠微的感情用事。她眼神里的急切褪下了,黯淡下去的光亮中泛着点点心伤!
“翠微,打个不怎么贴切的比喻吧!现在的我们等待的是一场审判,你站在原告席上,而我,站在被告席上,千翔是法官,千麒是陪审员,而无论千翔判出来的是什么结果,我已经使了手段,我是一定能全身而退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我,你才是最可怜受害者,你要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帮我说话,只会让人觉得滑稽,更让我觉得悲哀。所以翠微,多为你自己想想,你不也一样,觉得前途茫茫?”
翠微低下头,却仍然说:“可是沧儿,我没有要告你!”
“翠微……”
“沧儿!”翠微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我,说:“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知道在得到答案的时候,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可是有一点,我一直坚持着,那就是我们的友情,我不会让它熄灭。无论千翔的选择是什么,我最最在意的由始至终是你的幸福,你的快乐!也许你伤害过我,可是人生得一知己,我复何求!对我来说,爱情如此,友情,也是如此!”
看着翠微的眼睛,我陷进那里面的温柔与坚定去了。我抱住她,闭上湿润的眼眶,低喃着:“你真傻,傻得那么勇敢,那么坚强,那么……让人心疼!”
“沧儿,答应我,只要你还觉得有一点希望,不要放!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幸福的,一定会的!”
翠微肯定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着。我松开她,笑了,说:“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连我自己都不敢说的话,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把它说出来呢?像我这样的人,能得到幸福吗?能吗?”
翠微紧抓着我的手,坚定的看着我,说:“能!就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一定能!”
“为什么?”
“因为有很多人想要给你幸福呢!我,千翔,千麒,还有你老板,至少我们都真心的希望你幸福!所以沧儿,你怎么能不幸福呢?即使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有,只要你相信,只要你坚定!”
我深深地凝视着翠微,笑了,真心的,毫无目的,毫无污秽地笑了。
“谢谢你,翠微,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的,我会努力地努力地抓住我所能拥有的一切,不再挣扎,不再不安,学着去相信,学着去勇敢面对一切不堪的过去,无邪地笑着,活在这个世界上!”
“沧儿,我相信,我们都一定……一定会幸福的!”
我用力地点头,“嗯!”
我们,相视而笑!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即使美好得像是梦一样,但是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有这么个人,用着这样温柔的眼眸看着我,真切并且坚定地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就在这么一刻,我愿意随着她相信,相信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即使它们其实容易在我的手上破碎,即使我终究是要看着它们失去光耀,我也愿意用心地去感受它们绽放光芒的那一刻!
人生,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一瞬间而升华!
我,愿意这样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