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一个谜面有几个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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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如果没有王梅和平演变的事,老六也许仅仅是一个优秀的业余侦探。可是王梅演变了,所以,老六的故事只能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老六在那座神秘的白楼附近转游,脑里老是想着王梅。老六默念着一个数字:608。他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去。从嗅出蛛丝马迹到咬定608这个数字,老六费了不少周折。仅仅是费周折而已,没什么事能难住老六。老六说,有志者,事竟成,老六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老六推断女人会出来散步,阳光明媚的日子,一个寂寞的女人在屋里是呆不住的。这样想着,老六决定再等一会儿。为了不让保安生疑,老六向锄草的老花工走去。老六和老花工已很熟悉了。

……老六找王梅可没这么犹豫过。

老六摁了门铃后,半天没有动静,但老六知道王梅就在门旁站着,西瓜的味道已沸沸扬扬扑出来。王梅一定在猫眼里观察他,老六有些恼火,王梅已学会了猫眼看人。老六举手欲再次摁门铃,门开了。

王梅堵在门口,脸上浮着夸张的惊喜,老六!老六的眼球被扎了一下,王梅肥硕的肚子如一枚红气球。嘀哒,老六的心滴了一滴血,可老六脸上平静如水。老六说,不准备让我进去?王梅做恍悟状,我真该死。红气球慢慢挪开,仿佛不小心就会爆炸。

老六挨屋子转,样子很随意,像是在自己家里。结果老六在王梅卧室里看见了老包和王梅的结婚照。西装革履的老包怎么看怎么像桶,披着婚纱的王梅抿着嘴,想幸福又不敢的样子。难道老包和王梅结婚了?老六觉得不可能,可那张照片分明是答案。老六狠狠地盯着,想从照片上看出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字样,但没有。事后,老六曾感叹地说,为什么鲜花常常插在牛粪上?鲜花离不开牛粪,没有牛粪,鲜花就不开放。

王梅在身后小声说,老六,我俩结婚了。像是为了证实她不会欺骗老六,她从抽屉里拿出结婚证。

老六瞄了一眼,笑着说,党是信任你的。

王梅说,老包和乡下的女人离了,他是真和我好呢。

老六说,不管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有钱是硬道理。

王梅一下很悲伤的样子,老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六说,这话你早就说过了,我不怪你,我要有一张漂亮脸蛋,也会奔着命嫁到城里。

王梅悲悲切切地说,我是诚心诚意给你来着,可……这是命。老六听出了王梅话里的意思,不是我不让你啃,是你不会啃。

王梅给老六沏杯茶,让老六喝着,她去做饭。老六说他是来拿自己的存折的,饭就不吃了。王梅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存折,上面都是老六的名字。王梅解释说,一张是老六的,一张是她给老六的。老六将自己的装了,另一张则丢在桌上,这算什么?老六想,青春损失费?感情补偿费?

王梅说,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老六打断她,不管白猫黑猫,会抓钱的绝对是好猫,用钱的时候我会跟你借的。

老六要走,王梅非要留老六吃饭。老六问,你不怕老包撞见?王梅说老六你说笑话呢。老六看着王梅,手不由搁在王梅的胸脯上。王梅的乳房像两个大棒锤。王梅叫声老六,慌慌地往后退了一步。老六本来是无意识的,王梅的举止激恼了老六。老六将王梅逼到墙角,剥开她的扣子,撕开乳罩。王梅的乳头像两粒晶莹剔透的紫葡萄,乳晕周围有两排牙印。王梅没有反抗,可她的眼泪出来了,她小声央求,别……老六的手慢慢缩回来,他明白,这个西瓜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了……

老六说,西瓜结籽了。

老花工愣了一下,问,哪来的西瓜?

老六哦了一声,抬头看见了那个女人。她从楼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在甬道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分明是懒懒散散的样子,却又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她细瘦细瘦的,显得极挺拔。老六站起来,向女人走过去。女人看见了老六,她的目光虚虚散散。老六冲她笑笑,向她打听贾老板住在什么地方。女人茫然地摇摇头。她当然不可能知道,假老板嘛。老六从女人眼底深处看到了忧郁、伤感,甚至还有绝望。老六还想问些什么,见保安朝这边走过来,忙走开。女人看老六的神色有些怪。

事情已尘埃落定,老六完全可以交差,可失意女人的眼神勾起了老六的兴趣,老六想把女人看得更清楚一些。说穿了,是想看看这类女人有什么下场。会和王梅一样,弄到一张结婚证吗?

老六怕小丁问起此事,想好了种种借口,可小丁从来不提。小丁像是怕知道结果,老六甚至怀疑她让他调查的用意。

那天晚上,老六给我写信,鼓动我来燕北市闯天下。老六说,你那个破民办有什么干头?三百块钱还不够喝二锅头呢,燕北市才是英雄用武之地。

老六在调查老板包二奶这件事上确实表现出了超人的嗅觉。老六不但知道那个女人是老板的二奶,而且知道她受到了老板的冷落。老板现在另有他人。老六不知老板的钱有多少,但绝对七位数以上,不然,老板怎么频频更换女人?那时,老六已开始琢磨,批发部的利润究竟有多大。老六无法走进批发部的心脏,无法弄清它的秘密,可是老六是个不会服输的家伙,越不清楚,越喜欢琢磨。

那天沙尘暴肆虐燕北市,老六和老马、闷瓜在屋里猫着。老六正给两人讲笑话,呼机嘟嘟响起来。老马嘲笑他,你要那玩艺干啥?那是拴狗绳。老六来不及反驳老马,匆匆忙忙出来。小丁说她病了,要老六立刻去她那儿。老六打车过去,刚上楼梯没几步,呼机又杀猪似地叫起来。小丁告诉他,她已到了第四医院,让他速去。老六赶到第四医院,小丁正在门诊外的椅子上坐着。她罩着头纱,老六看不清她的表情。

老六直奔过去,抓住小丁的手,问她什么地方不舒服。老六不放过任何一次抓手的机会。

小丁说你怎么才来,忽然哽咽起来,且不时地捶打老六,招惹得许多人投过目光。

老六说对不起,出租车司机全是沙眼,一遇这种天气,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能找到这儿就很不错了。

小丁扑哧笑出声,骂老六鬼话连篇。

老六说,我的小乖乖……

小丁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这么叫,多肉麻呀。

老六说,我的小西瓜。

小丁说,别贫了,什么西瓜,还冬瓜呢。

老六说,我喜欢吃,看见人都香。

小丁骂老六是披着羊皮的狼,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让你害了还不知道呢。

小丁抽出手。老六问她哪儿不舒服。

小丁说,吹眼里沙子了。

老六像是见了鬼,鼓着眼球,定在那儿。折腾了半天,仅仅是因为几粒沙子?

小丁没在意老六的表情,说,刚才一哭,全出来了……你发什么呆?

老六说,我家的祖传秘方,怎么让你偷了去?老六把自己的不悦掩饰过去。小丁没长出可爱样──当然是正面看,却常常玩娇气。这一点儿无论如何不及王梅,甭说眼里揉沙子,就是扎几个钉子也不会大呼小叫。

老六突然觉得没意思。老六想把他的调查告诉小丁,让这一切马上结束,可是小丁缠了老六的胳膊说,我们走吧。老六只好把快要吐出来的话咬碎,咽回去。

两人吃完饭,回到了小丁那儿。老六第一次产生了逃离的欲望,可小丁将他摁在沙发上。小丁的情绪很好,她给老六削苹果。削好了,并不递给老六,而是将苹果切成小块儿,用牙签扎了,让老六咬。老六怕咬了小丁的手,每次用牙齿咬住,先拽回嘴里,然后才开始咀嚼。一个苹果没吃完,老六的脖子和牙床都发酸。小丁问老六吃不了,老六忙说不了,我牙不好。其实,若是大口嚼,老六一口气吃七八个苹果不成问题。

小丁打开电视,让老六看,她则翻阅一本杂志。电视频道是小丁调好的,里面一个精瘦的厨师正教人们如何做菜。老六喜欢武打片,他摁了半天,选中一个。小丁瞄他一眼,看点儿别的吧,打打杀杀的多没品味。不由分说又调了过来,又说,你不是爱吃吗?会做才会吃。老六的脑袋被味精、麻油、酱油一搅合,脑仁几乎要流出来。小丁忽然凑近老六撒娇道,喂我瓜子。老六便剥了瓜子,喂小丁。老六剥一粒,小丁伸一次舌头。蛇信子一伸一缩,伴着嘶嘶的响声。

老六在教我如何应付女人时,举例说,小丁把孙子兵法用上了。在军事上,这叫占据有利地形,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喂了一会儿,小丁忽然要洗脚。她打来一盆水,将脚伸进去,用力啪了几下后,让老六给她搓。老六陡地站起来,小丁的眼里扑噜飞出两只吃惊的鸽子。老六却将袖子挽了,蹲下去。老六没看小丁,但他知道小丁的耳根红了。老六站起的一刹那,确实有些生气,想走,可他马上又意识到这可能是小丁抛过来的一个信号。

小丁的脚白白胖胖的,很绵乎。老六轻轻揉捏了几下,小丁便呻呤起来。小丁闭着眼,两颊渐渐涌上潮红。老六看见她的胸部微微颤着,如微风中噙着露珠的花朵,身子向四外摊着,两手却想抓住点儿什么。

老六觉得机会来了。啃不上西瓜,白菜也得啃一棵吧。

老六将一只手搁在小丁胸部,小丁没什么反应。老六正要动作,小丁突然睁开眼,问,几点了?

时钟已指向十点。

小丁把脚拽出来,天不早了,你回吧。

小丁轻而易举地恢复了常态,老六却不行。他的思维僵着,身子僵着,好半天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