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赵家。
雅曼一进门，就有气无力地喊：“还有饭吃吗？我饿了。”
妈妈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什么？”
雅琳站在雅曼一边大声回答说：“来了个要饭的。”
雅曼白了雅琳一眼。
妈妈从卧室里出来，对雅曼说：“到厨房里来吃吧！我给你热一下菜。”
雅曼随妈妈走进厨房。
妈妈在灶上忙活。雅曼在一边大吃起来。
妈妈停下手时问雅曼：“他没请你吃饭吗？”
雅曼一边吃一边回答说：“他买了鸡腿堡。”
妈妈：“那怎么还这么饿呢？”
雅曼：“我没吃，留给他了。”
妈妈：“他不知道你没吃饭吗？”
雅曼：“我说我不饿。”
妈妈：“真是！”
客厅里。
雅曼端着一杯水，一边喝着走进来，坐在沙发上。
雅琳拎着小包过来，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来，交给雅曼。
雅琳：“给！”说着就坐在雅曼旁边。
雅曼接过来数了数，然后放进了自己包里。
雅琳：“你那个小服务员小姐不是很在行嘛！”
雅曼：“好服务员也是慢慢学出来的。”
雅琳：“你不是非法雇佣童工吧？”
雅曼：“什么童工！她只不过个子矮一点罢了。”
雅琳：“我是说，你怎么不找个有经验的美容师呢？”
雅曼：“你懂什么！要是找一个油腔滑调美容师，会把老顾客都得罪走了的。特别是像你这种个性的美容师，决不能用。”
雅琳：“那二姐打工的时候，老板一定被你害惨了吧？”
雅曼：“说什么呢你！”
雅琳转了话头，凑上前小声问：“对了二姐，你做这么长时间的生意，私房钱肯定存了不少吧？”
雅曼：“我的债还没还清呢——你做导游时攒的钱肯定够你将来出嫁用了吧？”
雅琳：“哪儿呀二姐，做导游时挣的钱都让我随手花掉了。就连学外语的费用我都是找爸爸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然后又笑脸对雅曼，“我帮你看了一天的店，你还没奖励我呢！”
雅曼上上下下打量雅琳。
雅琳发毛了，问：“看什么呢？”
雅曼说：“你又用了我店里多少名贵香水呀？”
雅琳急了：“哎呀二姐，洒点香水能费你几个钱呀？”
雅曼：“那可是名贵的法国香水，而且还是我店里最受欢迎的。再说你到底有没有存私房钱我很清楚。”
雅琳见没有希望，只好说：“好吧，算了算了。还是姐姐呢！我辛辛苦苦为你看了一天的店，你到外面泡帅哥，吃喝玩乐，回来却连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我可真命苦哇！”
雅曼不禁笑了：“你得了吧！我店里的东西你还不是随便用着！等下次我再给你把头发好好弄弄，还不行吗？”
雅琳笑了：“那先谢谢二姐啦！”说完她看看雅曼又想起了什么，就问，“二姐今天心情这么好，一定是约会很愉快。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都干什么了？说说嘛！”
雅曼沉下脸：“去唱歌，去跳舞了。怎么啦？“
雅琳不满地看看雅曼，忽然她又想起什么来，一拍手说：”喂！二姐，听说了吗？动物园有只猴子病了。“
雅曼：“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子辰正好过来，搭腔说：“听说还是只母猴子吧！”
雅琳对子辰：“去！你少插嘴！”
子辰捂住嘴偷偷笑着走了。
雅琳接着说：“今天傍晚我去看了看，没想到那猴子病好了。”
雅曼看着雅琳问：“怎么看出来它好了？”
雅琳：“嗨！还用看嘛！一听它说的话，就知道它的病好了——我问它今天下午干什么了。你猜它怎么说？”
雅曼“哈哈”大笑起来，说：“有会说话的猴子吗？”
雅琳不解的样子问雅曼：“这有什么奇怪的——它还挺不高兴的呢！”
雅曼忍住笑，问：“那它说什么了？”
雅琳露出狡狎的样子来，一边站起来说：“它说呀——去唱歌，去跳舞了。怎么啦？”
雅曼明白过来，气坏了：“好哇！你又在耍弄你姐姐了。看我不收拾你！”
雅琳见势不好，转身撒腿就跑。
雅曼追了过去。
赵家。
门铃响。妈妈去开门。
妈妈：“谁呀？”
门外传来小飞的声音：“姥姥！是我。”
妈妈一边开门，一边冲里边喊：“你大姐他们来啦！”
小飞进来：“姥姥、二姨、三姨、小舅你们好！”
子辰对小飞：“你好小飞。”又对大姐、大姐夫说，“大姐、大姐夫你们来啦！”
志冲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他指着手提袋对妈妈说：“妈！这是我托朋友从西部顺便捎来的《青藏八珍》，给您和爸爸补一补身子吧！”
妈妈接过来，笑着问：“这一定很贵吧？”
志冲：“孝敬长辈的东西，再贵也值得。”
雅淑：“就你会说话。”
志冲：“难道说的不对么？”
妈妈接过话头说：“好好，快到里边坐吧！”
大家都进到客厅里坐下。雅琳端上水果来。
志冲问：“我爸不在家么？”
妈妈说：“出去和朋友们聚餐去了。”一边说着，她把志冲带来的青藏特产拿了出来，放在茶几上，“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东西。”
志冲帮忙打开盒子，指着盒子里的东西介绍说：“这是藏红花，这是雪莲、冬虫夏草……”
妈妈：“这都是高原上的东西吧？”
志冲：“对对，不错。”
妈妈：“那可够珍贵的——这冬虫夏草我见过，是不是这虫子把草根吃了就死在那儿了？”
志冲：“不是。它不过是长得象虫子，实际上它根本就不是。”
雅琳：“姐夫说错了。它在冬天原本就是虫子，到了夏天才长出一个小芽来的……为什么那么远从西部买呀？”
志冲：“小姨子，你这就不知道了！要想买到地道的好货，必须到原产地去买才行。”
大家点头，表示明白了。
小飞拿起一个黑细的东西，纳闷儿地问大家：“拿着这么小的鞭子能放牛么？”
雅淑一见训斥他说：“小飞！你小孩子家别玩那个！”
小飞：“怎么了？”
雅淑：“快放下！”
妈妈不解地：“这是什么呀？”
志冲不好意思地说：“盒子上写着呢。”
雅淑对妈妈说：“是牦牛鞭。”
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飞：“我看小舅的画去喽！”说着跑去子辰的房间了。
门铃响。雅琳去开门。
爸爸走进来。
雅琳：“爸爸回来啦！”
爸爸：“怎么，有人来啦？”
雅琳：“是我大姐和大姐夫他们。”
爸爸：“噢。”
雅琳问：“您喝酒了么？爸爸。”
爸爸：“喝了两口。”
志冲迎出来：“爸，您回来啦！”
爸爸：“你们来啦！好好，里边坐着吧！”
爸爸走进客厅，一眼看见茶几上的《青藏八珍》。
爸爸指着问：“这么贵的东西，谁买的？”
妈妈：“志冲托人从西部给咱们买的。”
爸爸转过来坐到沙发上，笑着说：“这可是好东西！”他一个一个拿起来看，一边说，“不错！是真货。”
志冲：“当然啦！蒙谁也不能蒙您哪！绝对是真货！”
爸爸最后拿起了一根牦牛鞭问志冲：“听说这个能补肾，是吧？”
志冲一拍巴掌：“哎呀！爸爸可真在行！这东西是补肾佳品哪！”
爸爸继续看着说：“医生说我最近可能是有点肾虚。我看这个一定管用。”
志冲：“一用就灵。”
爸爸还在看，还有些纳闷儿：“你说这么小的东西能这么管用吗？”
妈妈不高兴地一把夺下，然后把盒子收了起来，一边嗔怪说：“真是的，真是的……”说着，就提起袋子往客厅外走。
爸爸急忙说：“唉！我说，想着买瓶好酒给我泡上！”
妈妈没好气地：“知道了。”
爸爸扭头望望，问：“小飞没来么？”
雅淑：“在子辰的房里看画去了。”
爸爸喊：“小飞呀！小飞！”
小飞跑过来。弯腰说声：“姥爷好！”
爸爸高兴地：“去，到冰箱里去拿冰激凌吃吧！姥爷特别给你留的。”
小飞说声“谢谢姥爷”就跑去拿冰激凌了。
爸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扭头问志冲：“广告公司里现在怎么样啊？”
志冲：“嗨！瞎凑合呗！现在做广告跟前几年已经没法比了。想当初，我们在户外弄个立体广告要一、两万块钱。现在哪里还有那种好事啊！”忽然又想起来，“噢，对了，我跟电视台广告部说了一下。您只管去做广告吧！半价给您就是了。”
爸爸：“那可太好了！不过你们的制作费我也得给。”
志冲不在乎地说：“爸你说哪儿去了！广告公司是我的，也就是您的。什么费不费的！另外您要的旅行社的宣传单，我也给您做好了，您过过目。”说着，他从手夹里拿出一沓宣传单递给了岳父。
爸爸接过来看，一边点头：“嗯，很好，很好。”然后又抬头对志冲，“这印刷费连同广告的制作费、播出费，我明天给你吧！接下来的事还得麻烦你去帮我弄一下！”
志冲：“不！爸。钱就不用您的啦！”
雅淑也说：“是啊！这么点事，您就不用掏腰包了！”
爸爸想起来问：“电视台广告部设在你们公司对你的生意不会有影响吧？”
志冲：“不会。我们是互惠互利的。”
雅曼对志冲说：“大姐夫也要帮我一个忙啊！”
志冲：“什么忙？直管说。”
雅曼：“我那个店里的门头该换一下了。”
志冲：“放心吧！明天我就叫他们给你重新做一个。”
雅曼：“我可要高级一点的。”
志冲一笑：“没问题。小姨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绝对是最好的、最高档的。”
爸爸不高兴地对雅曼说：“开什么店哪？我早就说让你到我的旅行社去，也好给我帮个忙。”
雅曼：“我才不去受你的管束。我就喜欢自己开店。再说，雅琳不是在你那里么？”
爸爸：“雅琳？你们还不是都一样。她就只想着做什么导游。让她去办公室她就坐不住。”
雅琳不高兴地说：“人家喜欢做导游嘛！最不喜欢坐办公室了。”
爸爸：“那你就到山庄那边帮我看一下也行啊！”
雅琳：“那也不行！”
爸爸严厉地：“不行也得行！”
雅琳不满意地撇了一眼爸爸。
雅淑对爸爸说：“她既然不愿意，您也就别勉强她了。”
爸爸不服气：“我勉强她了？”
志冲说：“是呀爸！不然这样，等小姨子找女婿的时候呢，您不妨提个条件——要做您的女婿，就必需到您的旅行社去工作。您看怎么样？”
爸爸：“唔！这到可以考虑。”
雅琳笑着对志冲说：“你是大姐夫，那你先做个榜样吧！”
雅曼附和：“对呀！”
志冲一咧嘴，不说话了。
小飞吃完冰激凌，满嘴沾得白花花的，他过来插嘴说：“等我大学毕了业，还是我去帮姥爷吧！”
雅曼：“哈，你还是先小学毕了业，然后擦干净你嘴上的冰激凌再说吧！”
小飞急得叫：“哦！纸巾，纸巾，快给我纸巾！我要擦嘴。”
雅曼格格笑，说：“小飞呀，听二姨给你讲个笑话好不好？”
小飞：“讲吧。”
雅曼手里攥着纸巾，并不给他，说：“有一个人养了一条狗，可是他总忘记喂它。有一次，这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那条狗趁他不注意，就把他的饭叼到旁边吃了，这个人发现后就用手边的抹布打那个小狗。这样，连续几次小狗吃他的饭，他用抹布打它。这天，小狗又吃了他的饭，他想啊，反正也总忘了喂它，吃就吃了吧！所以，这次他就没有用抹布打它。过了半天，他发现小狗还蹲在碗边没动，就问‘你还没吃饱吗’，你猜小狗说什么？”
小飞：“说‘没饱’”
雅曼笑：“不是。小狗说呀‘你赶紧把抹布给我呀！我还没擦嘴呢’”
大家笑起来。
小飞明白过来，过来抢纸巾：“我不要抹布！我要纸巾！”
雅琳过来对雅曼说：“我说二姐呀，你讲的这个笑话我可是有著作权的。你下次可不能再用了！”
子辰笑着过来说：“我还没用过呢！能不能……”
雅琳：“你也不许用！”
雅曼：“怎么？难道这就成了你奚落二姐和弟弟的专利了么？”
雅琳歪着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大家笑。
这时，志冲看着雅曼说：“我忽然发现今天二小姨子的情绪是特别的好。”
雅曼：“怎么啦？别人都可以高兴，我不可以吗？”
志冲：“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雅淑：“你面前的水果少了这么多了，你不奇怪吗？”
志冲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丈母娘家的水果好吃嘛！”
雅曼、雅琳的房间。
妈妈推门进来。雅琳坐在桌前看书。
妈妈：“还看书哪？”
雅琳点点头。
妈妈：“不容易考就算了！能帮帮你爸爸不也挺好吗？”
雅琳不满意地叫了声“妈妈”。
雅曼走进来。
妈妈对雅曼：“你洗了澡啦？”
雅曼：“洗了。”
妈妈：“来，你坐下！我问问你。”
雅曼：“什么事啊？”一边坐到床边来。
妈妈：“你和文超到底怎么样了？”
雅曼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们分手了。”
妈妈吃了一惊：“什么？啊？”
雅曼：“我们分手了。”
雅琳也吃了一惊。
妈妈一时说不出话，愣了一会儿问：“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
雅曼烦恼地说：“妈你不要问了！这事我自己可以做主。”
妈妈：“那也不能说分就分了呀！”
雅曼：“反正已经分手了。”
妈妈：“你……你气死我了！”再没话说，就唉声叹气地走了。
雅琳大着两只眼凑到雅曼近前问：“你们真的分手了？”
雅曼无所谓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雅琳吃惊地张着嘴要说什么。
雅曼：“我警告你什么也别说，啊！”
雅琳不能理解的样子，去关了台灯，上床睡觉去了。
爸爸、妈妈的房间。
爸爸咆哮如雷：“什么？这简直成了小孩子过家家了！”
妈妈在一旁劝着：“行了，你小声点儿！”
爸爸厉声地：“我要小声小气地过一辈子吗？你去，把你那宝贝女儿给我叫过来！”
妈妈：“都什么时候了！有话不能明天再说吗？”
爸爸气得直转圈儿，他指着天花板说：“反正，这个女婿我是要定了！”
早晨。许家。文超的房间。
闹钟响了。文超从睡梦中醒来，关掉闹钟，打着哈欠穿衣服。
餐桌上，文超吃了一口饭，放下筷子就叹气。
妈妈看着不顺眼：“怎么啦？你妈我这么多烦心事可都没来得及叹口气呢！你年轻轻的，叹什么气呀？”
文超忙陪笑，不好意思地说：“叹着玩儿呗！”
妈妈感到好笑：“真是的！”
爸爸在一旁看着妈妈，问：“你有什么烦心事啊？孩子们都大了，有了事做，你还有什么烦心的？啊？”
妈妈突然放下筷子说：“我一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你倒是自在呀！我问你，孩子们长大了不结婚吗？你算没算过结婚要花多少钱哪？”
爸爸被顶得呛了一下：“这，这……有钱多花，没钱少花。”
妈妈：“没钱拿什么花呀？”
爸爸：“你这不是抬杠么……算了算了，我不吃了！”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桌子。
妈妈：“唉哟哟！你看你，一生气就这样……不吃饭是你不饿呀还是我不饿呀？”
爸爸一晃脑袋：“都不饿！”
妈妈气乐了：“行了行了，还跟小孩似的！你快来吃吧！你不吃饭我多心疼啊——哎呀！真是！”
爸爸梗着脖子又回来坐到椅子上。
文超忍不住笑。
妈妈问文超：“星期天你没去女朋友家么？”
文超摇头说：“没有。”
妈妈：“那这个礼拜天就把她带到咱们家来吧！请她来吃顿饭——老不见面会生份的。”
文超：“到时候再说吧！”
妈妈不高兴地：“什么再说吧？这个星期天你就把她带来！”
文超看看妈妈，没说话。
赵家。
雅曼从卫生间出来。爸爸从卧室里出来。
爸爸：“你给我站住！”
雅曼不敢大声：“干什么？爸爸。”
爸爸正色道：“你，马上去给文超打个电话，就说我今天晚上要请未过门的女婿吃个便饭，我们爷儿俩喝两盅——听见没有？”
妈妈跑过来，对爸爸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左一个女婿，右一个爷儿俩的。”一边把爸爸推回了房间，关了门，又说，“你不能这样蛮横！不知道你女儿们都是什么坯子做的吗？你得慢慢地给她们讲道理才行，不能动硬的！”
爸爸望着妈妈：“是么？那……那还是你去跟她说吧！”
妈妈：“你就只会发脾气，那能管用吗？”
爸爸：“好好，那就看你的了。反正我不答应分手。”
妈妈：“如果分手是人家提出来的怎么办呢？”
爸爸瞪着眼没话说了。
妈妈走进女儿的房间。
雅曼坐在床前抹眼泪。
雅曼对妈妈：“爸爸要干涉我的婚姻自由么？”
妈妈：“谁说的？他只不过不赞成你们这种轻率的做法而已——看看，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掉眼泪呢！”说着用手给雅曼擦眼泪。
雅曼：“我们不是轻率的。”
妈妈：“那你觉得这是一件很酷的事么——要不这样吧！这件事一下子真没办法接受。你爸爸也拐不过弯来。俗话说‘好来好散’嘛！就是两个人都想分手，也应该跟长辈说一声呀！你看如果可以的话，就等星期天让他来一下吧！把事情说清楚了呢，我们也会尊重你们的。”
雅曼：“可我们已经分手了。”
妈妈：“迁就你爸一回有什么难的吗？”
雅琳推开门说：“妈，二姐，我收拾好饭桌了，吃饭吧！”
妈妈和雅曼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