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传手并未把这事伸张,只是暗自把它告诉了我。
阿光是去年进到我们钢架队的,平时做事都还不错的,从他黑夜揣着扳手进到施工场地的动机来看。一定是有所图谋,然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心里一直很纳闷。
“阿光,这段时间手头很紧吧?”我把阿光找到个小酒店里,不温不怒的问道。
“恩……恩……是有些……”阿光吞吞吐吐,看着眼前的酒杯发窘。
“你如果有困难就给我讲,我们会尽力帮你的。”我并不直接说二传手给我讲的事。
“老板,你不是要撵我走吧?”阿光终于说出了他正担心的事。他知道我请他来一定跟二传手那晚碰上他的事有关,因为他心里有鬼,所以对这事很敏感。
“哈哈,我撵你走干吗?我手上都还这么多事等着人去做。”我把酒杯端起来,“来,喝酒,放心,我不但不会撵你走,而且还要给你加工资,每月给你多发200元。”我知道阿光有可能是因为钱的事被人利用了。
“老板,你这是……?”阿光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你这是……给我加那门子工资?”
“哎,加工资还需要太多理由吗?我问你,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这……就算是吧。”阿光觉得我说得有些假。“但……现在……你是老板……”
“不管我是老板或是老总,我魏平都会把手下的工人当成兄弟。”我说得很诚恳。
“只是我……只是我……已……不配做你的兄弟了。”阿光开始觉得有些愧疚。
“诶,怎么这么说呢。”我端起酒杯做了个请的姿势,“弟兄就是弟兄,不管他有多少不对,我都能理解。再说,谁又没个糊涂的时候呢。”我把话挑得似明非明。
“老板,你……你说的……是心里话吗?”
“当然,我魏平什么时候昧着良心说过话。”我拍了下胸脯。“我要是下个月不给你加工资,我魏平就不是爹妈生的。”
“老板……我对……不起你啊。”阿光突然眼泪纵横。
“你……”我故作惊讶,“你这是为什么?”
“我……我鬼迷心窍,那晚……那晚……差点下了工地的扣件螺丝。”
“啊……?为什么要想这样做?”
“我也是受了外人唆使,说事成后能给我一千元钱。”阿光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啊……。阿光,你知道你这样做多危险啊,也许,你这几扳手下去,一个,或两个工人的生命就完蛋了。”
“我知道,我也犹豫了很久,但我……我老婆她病得太严重了,如果再不去医院,她恐怕就不行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嫂子得的是什么病?”我偶然听说过阿光老婆是个药罐子,但不知道她是什么病
“恩……恩……”阿光似乎有些不好开口。“是月子里的病……哎……”阿光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都是我这畜生啊……老婆那么说做不得做不得……可我还是……哎……我该死啊。”阿光说后象个小孩样伏在桌上鸣鸣的哭着。
我伸手过去拍了拍阿光的肩,“好了,好了,别哭了,现在科技发达,什么病都能治好。这样,我明天就拿2000元钱你寄回去,叫家里人赶快将你妻子弄去就医,不然就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期。”
“已耽误了。”阿光仍捂着头。
“这事发生多久了?”
“3年多了啊”阿光说得有些痛心,“3年多来一直拖着,”
“为什么没及时就医。”
“开始我们不懂,以为只是些感冒之类的小病,后来听一个老医生说那是月子病,要赶快上医院,可是,家里除了吃饭和供两个孩子上学,那里还有钱去看病啊。”
“那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
“3个孩子,两个老人,老大老二是丫头,最大的12岁,最小的4岁。”
“我记得你是贵州人吧?”
“恩……,大山里的。”
“哦……怪不得。”我的意思是说怪不得生了三个。
“恩……都怪我思想落后,总想生个男娃子。”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也不是搞计划生育的,明天你先到我这里来拿2000元钱,不3000吧,先拿回去替你妻子看病,我给你半个月假,回去伺候你妻子段时间。”我其实真的有些同情起阿光来。
“老板……你真是我的大恩人啊。”阿光说着突然起身来一下跪在我面前,“我先替我妻子谢过你了……”
“哎……你这是干啥嘛,不就几千块钱吗?”我扶了扶他并不算很结实的臂膀。“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不然让其他人看笑话了”店里虽然人不多,但我觉得这样大张旗鼓的还是不好。哭下笑下都很正常,但跪下就太俗了,都什么时代了嘛,还不成了羞辱人格了吗?
阿光在我拉扯下直起身来,擦了把眼泪,“都是那钱百忠****的出的主意,差点让我把你坑了啊。”阿光重新坐回位置上去。
“啊……?钱百忠,你认识他。”其实我早就预料到有可能是钱百忠一伙人的主意。
“岂止认识,简直就是铭刻在心。”阿光说得象是有些气愤。“那年我在他工地上干了5个月的活,到过年时,他突然拖着我们的工资跑了,当然,平时我在他手上也预支了些,但算起来他也还欠我5~600块,那年我是空着口袋回家的啊,大娃细崽总盼着我过年回去能给他们买点好吃好穿的。可是……”阿光有些说不下去,
“直到前头几天,我突然在街上碰到了他,于是我向他索要欠着的钱,没想到他二话没说就给了我。
最后他问我现在在那里做,要不要再去他手下干。
我知道他这人不地道,于是就没答应。
就在我即将转身离开他的时候,他突然把我叫住,然后带我去了一个饭店里。
吃完饭后他说他有件事想请我帮个忙,我问他什么事,他把嘴附在我耳边说,你去把你们工地上脚手架扣件螺丝给我撤掉几颗。
我当时就不答应,说这是伤天害理的事,他却说,你想不想挣钱嘛?我说,钱呢,谁不想挣,他说那就好……
他象是对我做过调查。我知道你家有个药罐子婆娘,等着急需钱用,这样,只要你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去卸掉工地上几颗脚手架螺丝,事成后我给你一千块钱。……
我开始有些犹豫有些害怕,久久不敢答应,他于是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个社会,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你背着人几扳手扭下来,谁又知道是你干的,他还说,你看我们老总张昌伍,你以为他的钱来得干净嘛?哼,还不是什么生意都干,跟你明说,你们的老板魏平就是他的女婿。整你们老板也是他的主意。
我开始有些不信,觉得他在骗我上当,张昌伍好多年前我都认得,前额光光的,暗地里有人叫他颓驴,只是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女婿。我问钱百忠为什么他要这样做,连自己的女婿都整。钱百忠说,这你就不懂了,这个社会,有时为了钱和利益两爷子都会不认,更何况这次他有把柄落在了他女婿手里,他知道他女婿这人素来对他不感冒,怕他那时头脑发癫去把他给告了,于是他想用让出公司总裁位置来套住他女婿,没想到你们那二球老板是个傻儿,不买他的帐。他于是让我再给他施加压力,直到让你们老板走头无路时再过去劝劝,他说那时自然会水到渠成。”
听了阿光的话我非常惊讶,“怎么会是这样?我岳父……他……不是得了癌症说是快死了吗?”
“你岳父得了癌症不假,不过只是食道癌,作作手术就能好起来,钱百忠说,他只是将计就计,先把你稳住,当然,等他从医院出来后,你能在他手下办事就更好,那时他可恩危并施,让你什么也不会说。”阿光接着说道。“即使你不在他手下做,那时也过了风头。”
“啊……?原来是这样。”我如梦方醒,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颓驴的诡计,也许兰子也参与了谋划,“真是可恶。”我在心理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