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走了后的很长段时间里,我的意志一直都很消沉。公司里许多朋友都劝我,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总把自己置身在往事里,不管怎么说,太阳依旧会东起西落。日子依旧得过起走。好好活着,才是对过去的一种最好忏悔。……
鲁迅先生在首诗里写道“亲戚或余悲,他人已新歌……”。一点不假,不临其景,不悲其情。当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在眼前化为铮铮白骨,而且是条曾经与你血灵相通的生命,你说,谁又能转身把眼泪一抹,马上高唱起“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过从头再来……”呢?……
兰子虽然曾经抱怨过我,说是我逼死了慧,但抱怨终归抱怨,朋友还得做,再说也不能全怪我,谁又能预料得到事情会发展成那样的结局呢。因此,自从慧去了后,兰子也常过来坐坐,有心无心的劝上两句,见我忙不过来也帮我收拣收拣。
心情好些后,我从公司里辞职出来开了家电器门市。遇节假日或没班加的时候兰子也常过来帮下手,毕竟依起来我也是她“姐夫”,闲着也是闲着,闲得太很反让人闷,因此她也很愿意过来。说这样让日子过起来还挺充实。
宏顺达制衣厂规模不大,是家私营小厂,老板是四川人,依起来是老乡。因此一些电车(缝纫机)马达换装时就从我的门市上调拨。
那次厂里几部马达出了故障,叫我过去检查检查(我们是签过售后服务合同的),我央原公司技术员小刘一同去帮忙。小刘爽快的答应了我,在公司时他也常跟我出差,两人脾气很投和的。
到厂后,我和小刘便开始忙豁起来,正蹲着身子拆拼着部电车的马达,背后突然有只手搬了我肩膀一下,我回了下头,“哎呀,这不是魏平吗!我看是有点象嘛。你个死娃子什么时候跑这里来了?”原来是在昆明时的大师姐,那时她就一直爱娃子娃子的叫我,严然就我长辈般,其实她也就大我7/8岁,只是当时她已结婚当妈妈了,所以就管我这只“童子鸡”叫娃子。“哇!大师姐,你什么时候也到这边来了?”。我提着双满是油污的手转身从地上站起来。“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热情得象见了久别的亲人,那份激动与兴奋就不用说了
曾经在一起称姐道弟的同事过一年多,没感情也有交情。异地相逢,当然有一肚子话想说。
见我双手满是油污,大师姐会意的笑了下“来,我带你去那边洗洗。”
她到火食团去帮我要了点大碱过来,放了些在我伸着的手掌里,然后为我打开水龙头。“怎么这电机该你们修?”
“这是我门市上卖出的产品。我不来谁来?”我把手伸过去接了点水,让窝在手心的碱末变得湿润。然后反来背去的搓着。
“耶!你娃发了哦,当起老板来了呢!”
“发生什么发啊,磨骨养肠吧。赚碗稀饭钱。”我把手伸到水龙头下,让水冲涮着那被碱水刚溶解过的油渍。
“说那些,是不是怕师姐把跟起了。”
“哎呀,大师姐,就凭我叫你声姐,要是去到我那里,我借钱也养你十天半月的。”
“嘿嘿,我相信你娃会的。”
“嘿嘿。”。我得意的笑了笑。
当然,当年大师姐和我们几个也挺投得来。大师姐嘴谗,爱吃零食。有个家又不那么舍得花钱。于是就把我这个无牵无挂童子娃扭着,只要一有空就喊“喂,魏平。去买点东西来吃啥。”。虽然不是有求必应,但多数时候不会让她们失望。
“哦,对了,肖倩找到你没有?”大师姐突然侧过脸问我。
“肖倩?”我手停住搓动。“什么时候?”我脸上写满疑问。
“就在你来深圳第二年啦。”大师姐把嘴向过来,压了压声音,“人家还帮你生了个崽。”
“啊?!”尤如被人当头一棒,我一下愣在那里。半分钟的样子,我回过神来,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她怎么知道我到深圳了?”
“当然是我们跟她说的哦。”大师姐是个直心肠,说话不爱藏藏掖掖“你走后人家哭过好多回哟,剪着线,剪着线就哭。我们只好安慰她,说你读完书决定会回来。”
“后来她回老家去了,几年后又来过,抱着个孩子,孩子乖得爱人,小脸嫩嘟嘟的,一双小眼醒事得象两张发问的小嘴,哼,那小样儿哟,就象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俊俏。”大师姐叹了口气,“唉!就是村里人都看不起她,说怀了私生娃。造孽……”
“当时她说她要来找你,要我们告诉她地址,她要证明给村里人看,她不是怀的私娃子。”大师姐跟在我后面边走边说。
听完大师姐的讲述,我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