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封 1月30日
温柔是一种不可敌的力量。冬日，傍晚寒冷，雪无声无息地落着。我带着疑惑和迫不及待的心情，身不由已的舞动着手臂，总算结束了舞会。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话并不给解释呢？莫明其妙，百思不得其解。我从未有过一点点意思认为你是“不好的女人”。我几乎把对你的爱胜过对自己的生命，何出此言呢？你之所以待我这么好，我完全理解你的情义，是有原因的。虽然你并没有具体向我说些什么，我还是理解到一些。尽管我不好意思多问，但总还是从理解的角度去认识的，这种理解决不能说你是坏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我们有爱、有爱的权利。那抑制不住的感情交流，是人生的自由，并没有妨碍他人。夫妻间缺乏爱情基础、夫妻关系长期不融洽，谁不需要填补自己精神上或生理上的不满足？压抑是一种难以言状的痛苦，一种磨人的感情啊！尽管我们已近中年、将近半生，但生命的源流还没有枯竭、性灵的火花还没有熄灭，怎么就不允许撞击出感情的闪电？我们还可以散发出生命的光热，爱情的枯树遇上风雪，还会萌生出新枝嫩叶，还会绽放瘦弱的花朵，结出酸涩的苦果。这里难道说有“坏人”吗？当然我们不能小视社会上对我们的难言之隐，传统的习惯势力逼着我走“出去的路”，否则就只有自杀。社会上的压力令我们不能忍辱偷生，走吧！出走，那里有我们的一线生机。我为你这次Cermany之行感到高兴和鼓舞，无论你成功后怎样待我，我都在默默地祝福你，祝你走上新的征途。如果不是如上的原因，是什么呢？纯粹是女人为了爱情的一种献身的热情？热忱？一点也没有个人的欲念？我感受到的是一种令人心酸的、致命的幸福？我胸中陡然涌出了这种情感，像一首弦乐合奏的无词歌从心里汩汩地流淌出来。那不是情欲也不是一般的爱情，而是一种纯洁的神圣的感情，它不是一种无限的爱，永久的爱。也许是你读了我那震颤而又潦草的字迹，令你厌烦了。尤其是那些使你感到不快的文句。其实我必须跟你谈心，我们俩再也难找到更合适的地点和时间，在轻松的环境里无忧无虑地谈心。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多么想念你、眷恋你、依靠你呀。为了你我烦躁不安、行为举止常常惊惶不止。每当晚上跳健身迪斯克时，我都不时地望着你。时常在我的耳边响起幻觉，那是你的声音：“喂，你这烦躁不安的人，你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当我定静仔细看你时，你并没有理睬我，依旧挥舞着动人的舞姿。我头脑中藏着这种不由已的念头，你或许会讨厌的，就请你不要说这种藐视的话吧！我的槑，这些愚憨的期望却激起了恩爱和温柔的巨浪，而这恩爱和温柔的感情是纯洁无疵的。我的信尽管写得仓促、却不是无聊和乏味、精疲力竭的。我的信念是，非说出一些东西不可。我不能用笔墨把我这伤痕累累的脑筋放在你膝上休息，也不能用我悲怨的呼吁来减弱我心坎上的重担。当我忧愤时想写信，我的思想使会像石头那样飞出去，也许这种石头曾伤害了你；当我疲倦而愚蠢时，有时也许又写得混乱匆匆、用辞不当；紧接着非常惊慌、力图补救。尤其当你提出疑问或责问时更令我窘迫。我现在独自一个人儿在半夜的旅程上爬行、墨迹未干，思索万千。我多么需要你呀！我要和你一起同床。我不知道你看到这里会有怎样感觉，我惶骇愤恨之余，心里觉得非常不安。我的请求是多么徒劳妄想啊！权利完全操持在你的手中。法国诗人雨果（Victor·Marie Hugo）在《致一位女子》（‘A une Femme’）表达了为情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浪漫情操：Enfant！si j’étais roi，je donnerais l’empire， / Et mon clar，et mon scepter，et mon people agenoux， / Et ma couronne d’or，et mis bains de porphyre， / Et mes flottes，а qui la mer ne peut suffire / Pour un regard de vous！ / Si j’etais Dieu，la terre et l’air avec les ondes， / Les anges，les demons courbes devant ma loi， / Et le profound chaos aux entrailles fecndes. / L’eternite，l’espace，et les cieux，et lesmondes， / Pour un baiser de toi！ ［44］［44］ 宝贝！假如我是皇帝，我会献出帝畿，和我的战车，君权和下跪的黎元，以及我的金冕和斑岩浴池，以及大海也容纳不下的舰只，为了见你一面！ 假如我是上帝，则献出陆地，空气和波浪滚滚，献出天使和在我的权力下屈服的妖魔邪神，以及内部肥沃的深邃混沌， 献出永恒、空间、诸天和大千群伦，为了你的一吻！
第32封 1月31日
我刚刚看过英国作家格雷厄·格林（Graham Greene）的一篇小说，中文可以译作《两个温柔的灵魂》，小说中描写了这样一个场景：一对青春早巳消逝了的男女在公园里邂逅相逢。她早巳成婚，他也有了妻室。——刹那的偶然相遇使两人都感到幸福。但他俩当即意识到，这个时刻对双方来说都来得太迟了。他们在惊愕中分别了，怀着一种莫名的伤心和深深的惆怅，想象着这未能实现的爱情的幸福。看到这里，我不禁潜然泪下，多么不幸的人啊。显然，他们彼此知道：不顾一切的爱只能让眼里流出更多的泪水，心上增添新的忧愁。那致命的感情毫无希望吗？只能永远埋葬在心灵深处？让它像癌症一样无休止地啃噬心脏？摆在我面前的苦酒（甜酒？）已经斟满，几乎要溢出来，不得不听任命运之手倒进更多的胆汁（白糖？）这苦涩（香甜）的浆液会腐蚀（再生？）我的生命。啊，这种矛盾的念头一直在我心中翻腾。高尚的灵魂，一旦相爱，往往感情炽热，始终不渝。宽厚的天性和高尚的品德使你做出了那样的决定。那是正直、高雅和良知在呼唤，真诚、坦率、亲切的倾心，我感谢你、珍惜它。可是你要走了，要去离我万里之遥的莱茵河畔、令我心酸、惜别的泪水抛洒在胸前。可怜我唯一的希望，令人魂飞魄散。可是一想到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愉快的时光、光辉灿烂的夜晚，颇有一些短暂的安慰。和心上人一起欢乐、呼吸同样的空气、听你不饮而醉的声音，闻你身上的气息、把你炽热的目光收进心房，感觉你那可爱的手的轻轻的压力，数那颗只为我欢跳的心的一次次博动。啊，不管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离别、危险，还是死亡，这一个月要比任何时候更加珍贵，要好好度过。凭着我的洞察力，我知道你迷人的外表和才智，是发自内心的强烈而深沉的真正的爱情。我在心底里暗暗感到自豪。我相信坚持不懈会创造奇迹，成功源于顽强执着、百折不回的主动性。我要调动巨大的潜在意志力去达到既定目的。纷繁复杂的环境，富有戏剧和浪漫的恋爱现实，要有冒风险，果敢行动的精神。爱就是要这样，要有克服阻力和积极活动的心理因素。要善于等待、忍耐，与岁月抗争，与短暂的逆境抗争。我既渴望天天见到你，又甘心情愿决心接受时间的考验。盼望“再相会”那一天快一点到来。同时我也希望：天神赐给你的不只是一颗女人的心，不是一颗动摇的心，而是一颗坚定的心。来到你的office，热恋的激情燃烧得更加旺盛、隐约模糊的性的欲望鲜明地刺激着我忐忑不安的心，而你却显现出前所未见的光彩。激情的强度靠热恋的形象悉数已尽。这是渴望的理想的美、渴望生活的美、渴望我们恒久不变的表示，爱占有了你、充满了你。无论是戏言或玩笑，都不可能想到我们的爱情会凋谢、不可能想到爱情之火会突然熄灭。是什么或哪个魔能用他那黑色斗蓬遮住人们的眼睛并悄然无声的熄灭幸福的星光？爱情果真可能会转瞬即逝、好景不长吗？爱情意如此娇嫩，有时温存也会使它受到伤害。寂寞会逐渐腐蚀着爱情的发光、会产生淡漠、接踵而来的是失望、爱情的金色透明的火焰会像童话里讲的那样，迅快地暗淡下来，美好的兴奋心情将不知不觉地被烦恼的沉重的阴云所取代。 如何保持下去“相爱如初”？相信我们彼此都应该说，是具有丰富的精神世界的品质、能够与人为善地做到永不枯竭的渴求。只有这样我们彼此对它的不断感知才能令人感到兴奋而又神秘。相信我们彼此都具备善于观察的能力、丰富的想象力、细腻的心灵、这些品质，使我们热烈的爱情能够水乳交融，决不会毁灭。更何况你个性生机勃勃、不断发展、环境的丰富多彩、思想感情的日臻完美。意识也在不断更新。我们都有这种感受、停滞会毁掉幸福，把清彻透明的活水变成死水一潭，把欢乐迷恋变成烦恼；生活的单调乏味会虐杀爱情的蓬蓬生机、破坏憧憬的金色图案。也不能否认如果我们满足了、堕落了、庸俗无聊、生活贫乏，再温存的感情也会归于毁灭。可喜的是我们有深刻的情感内容、精神内容、有广泛的共同兴趣和理想、事业，我们的爱情将是神秘的、多样性的、永存的。即使当我们死后，我们的“孩子”也会为后人树立一个榜样，像爱德华与辛普森夫人那样，成为佳话、被人传颂。又是一次难忘的倾诉、沿着环城路的北侧，留下了我们亲密的脚印。无论我说了些什么，我都觉得愉快、开心。我可以拥着你的身体，尽情地喧讲我感兴趣又为我们彼此关心的问题。我没有任何拘束、声音很高，而你总是那么静静地听，有时提出一些相反而有趣的问题。人行道两侧堆满了积雪，微弱的灯光冒着寒气，远处汽车灯的光束一闪而过，这是一个美妙的冬天的夜晚。最后谈到令我为你不安和担心的H，他近来表现的不能让你理解。我直言不讳告诉你：应该清醒一点、多观察一些，不要在那儿当傻瓜、视而不见。也许我想的、说的过分了。可事实是如此，切莫自欺欺人。有谁不喜欢和珍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而要去冷淡它、戕害它呢？罗伯特，格林（Robert Greene）曾在《特罗拉斯与克丽斯达》（Troilus and Cressida）中把你形容为一颗珍珠：
Her bed is lndia；there she lies，a pearl，而莎士比亚同时代诗人托玛斯，坡皮恩（Thomas Campion）则说：Follow thy fair sun，unhappy shadow， / Though thou be black as night， / And she made all of light...（‘Follow thy fair sun，undappy shadow’） ［45］
［45］ 她的床是印度；那里，躺着她——一颗珍珠。追随你美丽的太阳吧，不乐的影子，虽然你漆黑如夜，她全部用光造成。《追随美丽的太阳吧，不乐的影子》
第33封 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