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封 2月6日
一个男子汉的耻辱是什么呢？是他失去了阳刚、失去了性欲、失去了他所心爱的人。二十多年来我没有过这种自卑感。这种心理的症结、令我羞愧、内疚、懊丧、无以颜对。我无法解释我自己，难道真的老了吗？多么好的一个时间，多么好的人啊！我竟败下阵来，我感到内心在哭泣，千言万语也说不清。你总是那么亲切和霭，你甚至把我看做孩子——一个不中用的孩子。你越是安慰越是令我不安。我无法忍受这耻辱所带来的悲哀和痛苦。奇怪的是你走后，我躺在床上，没有几分种就产生了强烈的欲望，接着就是涨力和勃起。这时我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婉惜。你在的时候，越是急、越是紧张、越是怕、越是起不来，越是出汗；你越是安慰、越是焦急，这种尴尬的窘态越难熬过。我几乎没有听清楚你都对我说了些什么，我的思想都集中在Sex、集中在你，这是多么可悲啊。直到晚上你还在安慰。其实这似乎全不在你，而在我自己。每当我想起你，生理上就有一种冲动，每次在那儿亲吻就有那种涨力和勃起，无论是夜里还是清晨我都有对你的强烈欲求。我无法解释和理解今天的这种现象，我的Sex知识太贫乏了。我翻开一本《爱与性》的书，它这样解释这种现象：“原因是，日常生活中的过分劳累，过分紧张或焦虑”。我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何止又是如此呢？连日来，疲乏、焦虑、烦恼、痛楚、紧张、害怕、憎恨……，伴随着我的白天黑夜、寝食不安，没有精神，昏昏然。有生以来我从未有过的重压和生理、心理、精神上的变化，使我的整个人似乎也完成了一个年龄段。书上说要“处之泰然，放松心情，解除可能作祟的心理因素”。这是我的愿望，也是你的愿望，可我却难做到啊！我曾多次劝过你，我终于无法控制你、约束我自己。在焦虑的环境和痛苦的变动中，我会变得怎么样？我已经无力把握了，我恨，恨呀！她对我的威慑，造成我内心的恐惧感。心灵的创伤，我真恨啊！我要恢复我的名誉，恢复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明天早晨是个好时间，我希望你能来。可这也许是过分的要求、难为你了。可这毕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的拒绝和托委是令我难过的，不敢说伤害了我的自尊，只少在我的心中这种耻辱感还要延长不知多久。我不能勉强你，只希望你能尽早给我机会，不然，我的天使，我将在我们的情海中沉溺下去，迟来的春天将失去颜色和光彩，灰色的罗曼史将土崩瓦解。无论那里有多么宽阔、多么通明透亮、多么美好，一切将前功尽弃。哪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只有死路一条。我的槑，上天已把你给了我，作为我们共同生存、共同享乐的伙伴，越是觉得你高贵、爱火就越是烧得热烈，就越不忍在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不幸或不愉快。因此，在我的信件和说话中，不知不觉充满了情感，眼睛里闪耀着暗示的火光。你常常把美妙的火玩弄一下，让火焰烧着我。可我若不能让你燃烧，还有什么意义。我不会忘记你在我身上抚摸的动作，我需要、需要你呀。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把爱情高升成为精神之恋（Platon ic love）and l desperate now approve / Desire is death which physic did except． / The expenese of spirit in a waste of shame / Is lust in action...（Shakespeare， Sonnets CXXIX）［53］［53］ 而此刻在绝望中作姙，欲念就是死亡，无药可救。淫欲见诸行动，灵魂就会在耻辱的芜野耗损。（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129首）
第39封 2月7日
和你在一起亲近所产生的一个美好结果，是我对其他一切欲望的减退；对你的想念，就像精美的葡萄酒一样给人醉意，你就是无形的约束力量。你的笑声、你的人格、你说话的情调，你的眼睛里不可多得的金光；你那黑色的头发、姿态、服装；你的身体的最微细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心里一再呈现着、铭刻着。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不断地观察你，从你身上的每一点、从我观察的每个角度，我发现着美、理解着美、享受着美。你细微透彻的欢乐，就是我的欢乐的源泉，我随着你的欢乐而欢乐。当你的眼睛注视着你所神往的东西时，我常常兴奋地望着你的眼睛，而且经过你的解释，我会有更进一步的认识，更深一层的鉴赏力。我越是了解你、越是赏识你、越是依恋你。你已质朴、身心健康的气质，以洋溢的理智和友情，令我惊叹不已。这也是我为什么发疯般、发狂地追求你的原因。我需要你 一个整个完全的人、心灵、精神、肉体、一切。可我不能不为我今天埋下的阴影、懊丧、痛苦，我要挣扎，我要发泄！我流泪了，我心疼了。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你，正像你怎样安慰我也无用一样。抑制不住的感情交流是爱的惯力，放纵的感情像野马一样难以羁服。难道我们双双将丧身这柔情蜜意酿成的“美酒”之中？那是心荡神迷的世界，内蕴着难言之隐。它似一种慢性病，既烦闷又无法治疗。那是长期压抑的感情，不可思议的狂热、时间上的紧迫、难以言状的痛苦，一种磨人的感情啊！有时我也想大哭一场，哭出来，哭出那还没有枯竭的生命，哭出那还没有熄灭的性灵火花，这样也许能散发出生命的光热、寻找到人间最可宝贵的事物。这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事！鱼儿可以在它爱好的碧波里长游，鸟儿能与它爱恋的伴侣晨昏共在一起双飞双鸣，唯所谓万物之灵的人类中之我们反不能伸出双手，要我们所要的东西，要我们心爱中的宝物，痛哉！唔乎，怎不悲痛？怎不流泪？我是这样地热诚地爱着槑的人，而你也同样爱着我。但我们彼此应该得到的不能得到。啊！谁说人类万物之灵，人还不如飞禽走兽，人类难道不该咒诅吗？我永远赞扬、羡慕生长在大自然中自由生存活动的禽兽。亲爱的槑，我理解你，鉴谅你的苦衷；我怎忍心给你带来不幸或泪水。如果在我们面前没有酥和的春风、醉人的欢笑；仅仅是失望、悲哀、穷困、我将是多么罪过啊？我不愿、不能让我爱的人在那里流泪。不论怎么说，我都是爱你的，都总是永恒地爱着你。无论社会、世俗、家庭怎样严酷，怎样禁止住我在形式上的爱你，都无法有权力禁止得住我的心爱你。My Darling Mei，我已把我的这颗心赠给你，伴着天长地久永远赠给你，请你收下。我揩干眼泪，双手捧着这颗心在献给你，请你微笑地收藏吧！这是爱你的“孩子”赠给的最好的礼物。请你不要哭、不要流泪，当你看到心上的淋滩的血迹，当你发现心上处处留下惨深的伤痕，千万不要伤心、不要哭。意大利诗人彼特拉克（Francesco Petratca）像但丁赞美他一见钟情的贝阿特丽彩（Beatrice）一样，赞美他心中的女子：Quante volte diss’ io / Allor pien ei spavento： / Costei per fermo nacque in paradiso！ / cosi carco d’oblio / il divin portamento / e’l volto e le parole e’l dolce riso / m’aveano，e si diviso / da I’imagine vera， / ch’i’ dicea sospirando...（Canzouiere CXXVI） ［54］［54］ 我曾多次自语，那时充满畏惧：她出生必在天宇她的神圣仪举、容颜、说话的欢愉。以健忘把我压偻，把我从事物的真象栩栩割切开来、以致我边说边欷嘘。
第40封 2月9日
你，你了解我的心迹吗？倘若你明了，你就去吧！飞向远方。爱你的人含着苦泪扬着素巾会欢送你。我的你，你去吧！去到那满布玉珠花香的幸福路上去寻找那和暧的春风、去寻找那醉人的欢笑。“三个月的考虑”（元月20至4月20日）对你已经没有效用，把他忘掉吧！只是你该听到我的呼喊：当你寻找到春风、寻找到欢笑时，你千万不要忘记你背后万里的地方、还有一个如痴如狂的“孩子”苦苦永恒忆念着你呢。你走后、我将再也见不到你的舞姿和笑容，再也听不见你的笑声和歌声。我虽被弃丢在路旁的野草中，但我对你的一腔痴情热爱是如海洋深湛、如火花灿烂的那一腔热爱。我不敢过多的奢望，只希望你多给我些“怜悯”。我将永远追随着你，只要你允许给你写信，我后半生的心愿便可以满足了。槑，请不要为我的事哀伤、你尽管在莱茵河畔低昤你美妙的欢歌；我尽管在荒路旁的野草中撰写我孤凄的文章。如果你愿看几眼那文人的悲哀，我会寄给你，你千万不要落泪悲伤。如果我的信太令你伤心了，也请你不要把伤心掩埋在心底，更不要流眼泪。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给你的心（信），我都会继续写下去。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总要写的，从清晨到黄昏、从黄昏到夜晚、从深夜到黎明、要写尽我对你的思念和爱情；从花开写到花落、从月圆写到月缺、从丽春写到炎夏（你若不回来）、从炎夏写到金秋、再从金秋写到寒冬、写尽人间的悲苦；恋人的思恋。直写到全宇全灵知道我心底埋着的对你的爱及莫可诊治的悲伤、直写到生命交给死亡。那时，我的信将伴着我被死亡劫夺去的生命永埋荒山之麓、大海之滨。My Dear，真到那一日，我倒愿意让你落下几滴伤心的眼泪，因为我是永恒爱恋着你的恋人。弥尔顿（Milton）在《失乐园》（Paradise lost）中写未吃禁果时的亚当和夏娃：So spake our general mother， and with eyes / Of comjugal attraction unreproved， / And meek surrender，half embracing leaned / On our first father；half her swelling breast / Naked met his under the flowing gold / Of her loose tresses hid．He in delight / Both of her beauty and wubmissive charms / Smiled with superior love，as Jupiter / On Juno smiles，where he impregns the clouds / That shed May flowers；and pressed her matron hip / With kisses pure． （Milton， Paradise Lost， IV， 492-502）［55］
［55］ 我们的母亲说着，眼眸，充满了夫妇间无可厚非的魅力，和温顺，半搂着依偎在。我们的元祖身上，隆起的胸脯半裸，在她散开的秀发的流金下，与他的胸膛接触。亚当悦於，她美丽而柔顺的风韵，怀着至爱微笑，如主神丘庇特，使洒落五月花的云朵成孕时，向天后朱诺微笑，并且以纯洁的，吻触着她成熟的嘴唇。（米尔顿：《失乐园》第4章492-502行）
第41封 2月9日
你真是我最亲爱的、甜蜜的唯一的wife。你的来信使我多么幸福、多么兴奋、充满了无声的欢乐。当我走进办公室，在我耳边响起那梦想似的、带有圆润、温暖和甜蜜的语调时，我是多么高兴、多么激动、多么充满着爱呀！我的信真的使你激动得落泪吗？看了你的信，尽管有些话令我的心情很低沉和委屈，更多的是忧虑和不安。我曾经说过，你是世界上真正认识我和真正爱我的人！也正是这样，也是我自己痛苦的源泉、也是令你流泪的源泉。正如你信中说：我们的爱应该给我们带来的是幸福、欢乐，应该表现出人生的旺盛生命力，不允许痛苦永久啮咬着我们。所以要寻求、试验各种解决的方法，在寻求和解决的途程中需要高度的忍耐、等待，才能获得一个补救的结果。否则，那一切全得破灭！正如你说：结束吧，分手吧！可是我们却不会认可这样。如果我们连这种能力都没有、闭着眼睛不看一切、逃避一切……结果被一切征服，会把自己毁灭了。凡事不能用诗人的浪漫感情去处理、这是低能的、软弱的。自尊心强烈的人，应该是操纵、解决、把握自己一切的人。不要无力！要寻找、忍耐的寻找力的源泉。我很清楚神经过度兴奋与轻躁，是生活不下去的，要沉潜下自己的感情，准备应付一切。实质上，我的感情比你危险得多，虽然感情激烈、情绪激昂，有时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但我会慢慢把它们纳入我们共同的轨道。因为我的人生历程，所遭逢的磨难、艰苦，总要比你多些。我虽疼楚、虽没有你那么开朗、内蕴、总还算乐观，在你那里我吮吸了你的智慧，增强了我的聪明。有时你也许笑我愚蠢或不合情理的要求，正因为这样，我才能顽强的生活着。我不能知道还有几天能“验明正身”，希望那是一个美好的时刻、颠狂的时刻，奔向天堂的时刻。斯温伯恩（Swillburne）的性欲之爱（erotic love），圣泽清新如早晨的灵水：Sin， is it whereby men’s souls are thrust / lnto the pit？ yet had I a good trust / To save my soul before it slipped therein… / Trod under by the fire-shod feet of lust. （Swinburne， ‘Laus Veneris’） ［56］［56］ 罪恶，男人的灵魂是否因罪恶而被推进，那深渊？然而我还有信心，在灵魂滑进去被淫欲穿火鞋的脚，践踏之前把它拯救牵引。《斯温伯恩：维纳斯颂》
第42封 2月10日